四、另類主任(1 / 3)

四、另類主任

自從上次馬主任與林衛峰那次交談之後,兩人之間出現了一種微妙關係: 一方麵, 他明顯地對林衛峰客氣了很多, 經常把林衛峰找到飯店吃一頓,生活上表示關心。同時不斷地向林衛峰反映他的各方麵困難,比如說妻子到現在還沒有工作,實際上擔負著辦事處不少工作,公司應該聘用她呀等等。好象指望著林衛峰這個不知何方神聖將來也許能起點作用。另一方麵,他又老是用一種不大服氣的口吻與林衛峰談政治,談文學, 他好象老是認為自己的出身也很高貴, 對各種社會問題、文學問題都有些獨到見解, 甚至對於著名數學家陳景潤研的“1+1”的問題都找到了答案。他說這些問題時絕對認真, 而又非要征求林衛峰對這些事的看法和態度。林衛峰實在難以苟同, 但又犯不上因為這些問題與馬主任產生矛盾, 所以談起這些話題總是很頭痛。

有一天, 馬主任拿來幾篇自己寫的詩給林衛峰看,再三問夠不夠發表水平。逼的林衛峰沒辦法,隻好繞個彎子說:

“古今中外許多文學大師, 在他們生前, 作品不被世人承認, 往往在他們身後幾十年上百年, 後代才認可他的作品。雖流傳後世, 但他們活著的時候, 卻有痛苦的失落感, 因為他們不願與世俗同流。我看你寫這些東西, 也是屬於不願與世俗同流的, 當代很難出名, 很難變成鉛字. 但你寫的很有自己的思想和個性,後代也許會理解和認同。你如果想求得當代的認同, 就要多看點當代文學作品, 研究一下流行的東西才行。”

馬主任聽後尋思了一會兒,好象聽明白了什麼,至少是說他的作品目前不能發表唄。但繞了這麼大的彎子, 似乎還不好說什麼。琢磨一下,他又問:

“小林, 你是大學中文係畢業, 又給省級領導當過秘書, 一定寫過不少東西吧?”

林衛峰不想在這種話題上與他多談,叉開說:“大學中文係畢業也不一定能寫什麼東西, 領導秘書工作很多,也不一定非得會寫多少文章。”

但馬主任似乎抓到了什麼, 一定要把這個話題談下去, 非問林衛峰發表過什麼文章。林衛峰那股好勝鬥強的勁終於爆發了, 他頓了頓,慢慢說:

“發表過一些。”

“發表了多少?”

“幾十萬字吧……”

馬主任一時沒了詞。

“還出版了一本書。”林衛峰又加上一炮。

“唔……不錯,不簡單, 是什麼書?”

“散文詩歌集,名叫《夢裏華年》。”林衛峰終於順出了一口氣。

這個話題還不算完, 幾天後, 馬主任突然對林衛峰說:

“小林,你說你發表過文章和詩, 能不能寫出一首詩給我看看?”

林衛峰半天沒吱聲, 找來半張紙,默默寫了一首他周發在某詩歌刊物上的詩:

畫 中 的 女 郎

那 雙 俊 美 烏 亮 的 眼 睛

在 春 風 裏 脈 脈 含 情

正 想 往 著 活 的

哪 怕 是 淒 苦 的 人 生

我 卻 追 求 夢 幻 世 界

願 化 為 藝 術 的 永 恒

她 走 不 出 來

我 也 走 不 進 畫 中

馬主任拿起來看了半天, 說:“寫得不錯。”此後, 馬主任再也不和林衛峰探討文學問題, 隻是要看看林衛峰寫的書。林衛峰怕又有什麼節外生枝, 隻好答應著, 卻沒敢拿給他。

不談文學了, 還有別的話題。一閑下來, 馬主任又喋喋不休地講起公司的事。從汪總、曲虹、各個業務部的經理,到前任的辦事處主任, 以及辦事處現在的每個人,他都一 一加以評價, 似乎他對許多人和許多事都不滿。如果僅僅是議論一下也就算了, 還能從中多了解些情況, 要命的是每次他還都非要林衛峰表表態, 要聽聽林衛峰的看法。林衛峰剛來公司, 多數人根本不認識, 也對馬主任說的事根本不了解, 就是多少知道一點的, 他也不想在這種場合氣氛之下談論。所以,每談及此, 他總是左躲右閃地支吾著, 盡量不正麵回答。

這簡直是一種精神折磨,林衛峰實在受不了。在業務上, 馬主任每天隻是告訴他查貨, 查詢電報, 看報關車, 至於這些貨的來龍去脈, 各種業務之間的關係, 他無法把握整體感。他跑到倉庫,把庫裏堆放的各種貨物包裝上寫的中英文字抄下來, 做成卡片, 一種一種地熟悉, 記憶, 以便與那些提貨單, 報關單上的抽象數字逐漸對上號。他的住處沒有電話, 倉庫的電話又掛不了長途, 與濱江市公司之間, 還有朋友之間的聯係幾乎斷絕了。這樣下去怎麼能行呢? 有一天他跑到黃宇全家, 給小單掛電話。從晚上8點鍾掛起, 直到夜間12點才撥通, 他把這裏的簡要情況和他的想法, 苦惱都告訴了小單, 讓他轉告曲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