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闖入邊關
1992年的12月在緊張忙碌中就這樣過去了。31日的晚上,辰來找林衛峰,兩個人在京鵬酒店吃了飯,又到南方國際酒店的頂層夜總會看歌舞表演,是一群俄羅斯姑娘的演出,十分精彩.他倆邊看邊聊,喝了很多啤酒,十分開心。林衛峰的手機在這個晚上剛剛開通。
夜半時分,林衛峰忽然接到一個傳呼,是濱江市的電話。他用手機回過去,是茹彬打來的,告訴林衛峰,她已買了明天飛廣州的機票,因走的匆忙,沒有辦邊防證,要林衛峰去廣州接她。
第二天,也就是1993年的元旦。林衛峰早早起來,匆匆趕往火車站,搭乘早班的火車去廣州。到了廣州已近中午,他直奔白雲機場。
白雲機場是林衛峰很熟悉的地方,在他的印象裏,從1988年他第一次到這裏,就感覺這個機場與他去過的濱江市機場、北京機場不一樣。一是離市區特別近,隻有幾公裏；二是特別繁忙,來往旅客非常多；三是十分簡陋,特別是出站口,就是一個簡易棚。直到前幾個月他到這裏接曲虹,還是老樣子,一點沒變。而這次來,他感覺變化很大:修了很好的出站大廳,飛機到站不再用小黑板上寫粉筆字,而是有了電子顯示屏。
濱江市的飛機到了。林衛峰在出站口看到了茹彬,她比半年前瘦了,臉上有些憔悴,她拉著林衛峰的手緊緊地不願放開。林衛峰輕聲說:“千裏萬裏你還是來啦!”
離開機場,他們打“的士”直奔東山賓館,林衛峰約好了一個人在那裏見麵。他是廣州的一個做棉布生意的客商,姓趙,經常到深圳去,和林衛峰很熟。因茹彬來時沒有辦理邊防證,怕去深圳時有麻煩,所以林衛峰找他想想辦法。
老趙40多歲,戴一副眼鏡, 總是笑嗬嗬的。他說:“林經理找我幫忙,自然應該盡力，可今天是元旦,明天也是公休,辦邊防證最快也得後天。要不然你們在廣州玩兩天?”
林衛峰說:“我倒是真想在這裏玩兩天,可是深圳那邊事情太多,今天一定要回去,你無論如何要幫我想個辦法。”
老趙說:“我想到你今天可能一定要回深圳了,從家來時把我愛人的身份證和邊防證都帶來了,你看看能不能用?”
林衛峰接過來一看,老趙的夫人已40多歲,而茹彬還不到30歲。兩個人之間除了都是女人這一點而外,幾乎沒有任何相像的地方。再看那張邊防證,是廣州附近一個縣公安局開出來的,已過期兩個月了。老趙苦笑著說:“你如果一定要今天走的話,我也隻能幫這點忙了。”
林衛峰說:“這樣吧,我們先拿著這個去試一試。要是走成了,我回到深圳以後把這些東西給你寄回來。要是走不成,就隻好在廣州住兩天,那時還要麻煩你幫我們辦理證件哪。”
老趙滿口答應。
林衛峰帶著茹彬一路來到火車站,買票進了站台。
茹彬問:“咱拿這個證件能上得了車嗎?”
林衛峰心裏也直打鼓,茹彬那份證件自是漏洞百出,自己的邊防證也是到昨天也就是去年12月31日到期的,今天是新年的元旦,按說也已過期了。可是現在沒有辦法，隻能碰碰運氣了。他小聲說:“別怕,咱們闖一闖!”
女列車員站在車廂門口看票驗證,林衛峰和茹彬故作鎮靜地走過去,列車員沒太注意林衛峰的邊防證已過期一天,放他過去了。林衛峰正在竊喜,茹彬卻早被截住。
“你的邊防證過期了,不能上車!”
林衛峰轉回身陪著笑臉求那個列車員通融一下,卻被拒絕了。她一臉冰霜,毫不動容,“不行!”
林衛峰把茹彬拉到一邊,等旅客們都上了車,站台上沒有人了,又湊到列車員跟前,和她商量:“小姐,我們是一起的,到深圳有急事要辦。你幫幫忙,讓我們上車好嗎?”女列車員卻一點也不通融,把林衛峰推開。
火車馬上就要開了,女列車員仍舊不肯答應,她走上車廂去關門。茹彬說:“算了,今天怕是不行了。”林衛峰卻拉著她跑向另一節車廂,那裏的列車員也已經上了車,正在關門,林衛峰喊住她。
兩個人跑上前去，林衛峰一腳跨進車門,列車員攔住看證件。林衛峰把自己的身份證和邊防證遞過去，列車員這才讓他倆進門,看了茹彬的證件,那人立刻嚷道:“不行!你的證件過期了!下車!下車!”邊嚷邊往下推。
列車這時已徐徐開動。林衛峰喊:“別推!車已經開了!”列車員見車確實已經開動,就不敢再推人了,但像是被愚弄了似的,火氣衝天,推著林衛峰要去找乘警。林衛峰心裏明白,上了車就贏了。因為這是一列廣州直達深圳的快車, 中間沒有站，所以列車員火氣再大,也沒辦法把他們弄下車,隻能眼看著他們到深圳。他拉著茹彬,順從地跟著列車員,一直找到乘警。
乘警是個30多歲的男人,帶著警察的習慣表情,但他倒沒像那兩個女列車員那樣火氣衝天,他仔細檢查了林衛峰和茹彬的證件,然後平心靜氣地一一指出問題。林衛峰的邊防證證已過期一天，茹彬的問題就多了:身份證與本人不符；邊防證已過期兩個月。
林衛峰說:“我們是濱江市外貿的幹部,被派到深圳工作的,去廣州辦事,因急著趕回深圳,元旦放假又辦不了邊防證,不得已才這樣幹.我們知道自己不對,也給你們添了麻煩.今後一定注意。”
他說著,掏出300元錢:“我們交點罰金吧!”
那乘警一本正經地又教育了林衛峰幾句,接過錢放進口袋,然後說:“你們就坐在這裏,不要去別的車廂。你們的證件先放在我這裏，等到了深圳,你們在8號車廂那裏找我，我把證件還給你們。”
看來這個乘警比那幾個女列車員聰明得多。他深諳此道,處理程序很清晰,每一步都安排周到,滴水不漏。每天都有無數沒有邊防證的人想去深圳,去深圳的人多是想去“淘金”,真想爬過深圳河偷渡到香港的並不多。所以,沒有邊防證也不是什麼罪過。既然如此,何不行個方便,自己也得到些好處呢?
林衛峰和茹彬就在那個乘警告訴的地方坐下。茹彬還有點擔心,怕有什麼麻煩,怕他們的證件被扣住。林衛峰說:“你放心吧,既然他收了我們的錢,就會讓我們平安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