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生活抉擇(2 / 3)

香港的劉老板不常在公司,主要是蘇經理主管日常工作,蘇經理有40多歲,中等個,瘦瘦的,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待人和氣,對茹彬很好。公司每設計出新樣式的服裝,他都要把茹彬喊來試裝,照相。他說茹彬的身材好,穿什麼衣服都好看。有時候需要有寫寫畫畫的案頭工作,他也把茹彬找來幹。茹彬在大機關工作多年,搞這些東西自然輕車熟路,蘇經理就誇她文字好,說讓她到辦公室搞文秘工作正合適。內蒙毛紡廠的幾個人也很願意和茹彬說話,一到中午吃飯就來喊她。他們是在院裏一幢平房住,條件稍好一些,自己可以做飯。每到發工資,業務員們就去小飯店裏互相請吃飯。有時中午蘇經理請這幾個業務員加上辦公室的小靜去跳舞,附近深鐵大廈有個舞廳,幾個人到那裏,每人要瓶礦泉水,就可以玩一中午.蘇經理不會跳舞,讓茹彬教他。他說自己的普通話也說不好,讓茹彬教他,他教茹彬說廣東話。後來蘇經理再請人去跳舞就不再叫那幾個了,隻找茹彬和小靜。茹彬看出蘇經理和小靜的關係已經很近,也能覺出蘇經理對自己很有好感,她小心地保持著距離,好在蘇經理並沒有進一步的什麼言語和舉動,對她還是很尊重的。

林衛峰接到李君的電話,說他陪H省政協的黃主席到了深圳,想看看林衛峰。李君是黃主席的秘書,是H省社科院畢業的碩士研究生,在機關時,和林衛峰相處的很好。林衛峰讓他和黃主席晚上到京鵬酒店,在那裏請他們吃飯。晚上,林衛峰找了茹彬和小韓一起參加。

黃主席原是副省長,主管文教,退到二線後到了省政協,現在是常務副主席。他很和善,見了林衛峰和茹彬很親切地招呼說話。林衛峰點了一些好酒好菜,招待老首長.席間, 黃主席詢問了林衛峰和茹彬到深圳後的情況,林衛峰簡單地和他講了講,黃主席不住地點頭,連說:“好,好,年輕人出來闖一闖好,老呆在機關沒有意思,耽誤人才!”

第二天黃主席給林衛峰打電話,想到茹彬的公司去看看,買幾件衣服。林衛峰找了小韓開車去接。黃主席住在H省經貿廳的招待所,條件很一般,還不如紡織公司一個業務員到深圳住的賓館好呢,他如果是在副省長的位置上,到深圳來一次肯定不會是這個規格,看來退到二線就是大不一樣啊。

林衛峰和小韓把黃主席接到花田公司,茹彬已在樓下等候,帶著他們上樓,見了蘇經理,小靜沏茶招待。茹彬帶黃主席到成品庫裏去看,黃主席挑了兩件羊絨短大衣,蘇經理給打了個八折,黃主席很滿意。中午在一起吃飯,茹彬說起她這次到廣東來,本是來看病的,後來在這裏找到了工作,就幹一幹試試,如果最後決定在深圳幹下去了,她還要回去辦手續的。

黃主席說:“沒有問題,你就好好幹吧。機關那邊我回去說說,你別超過6個月就行,到時候你自己選擇。”

4月,在北方還是春寒料峭的時節.而在廣東,天已經開始熱了,花紅草綠,暖風拂麵,一派初夏景象。茹彬坐在去往蛇口的中巴車上,看著窗外深南大道兩旁的景色,心裏有種莫名的興奮和緊張。這是她此次來深圳後第一次外出去珠海,而且是獨自一人。

花田公司把新招聘來的這幾個業務員都派出去推銷麵料,茹彬分工是跑珠海和中山的業務。她已經打了兩天電話,是在電話號碼本上查找深圳附近的製衣廠,然後打電話聯係,向這些廠家宣傳公司的產品。昨天終於有兩家珠海的工廠表示願意看看樣品,今天她就趕往這家工廠。昨天林衛峰千叮萬矚地和她說了半天出門要注意安全,她穿了一身很普通的衣服,沒有打扮,沒戴項鏈,沒戴戒指,連口紅都沒抹,免得惹人注意。

蛇口港開往珠海的快船每隔15分鍾一班,邊檢站的人麵無表情地翻看著證件,經過檢查才能登船。雙體船的發動機隆隆鳴響,濺起層層水花,平穩地駛離港口。船艙裏坐滿了人,有兩部電視掛在高處,放著錄象片。小賣部跟前,一些人在買報紙和小吃。空調開得很足,使人有點發冷。窗外是茫茫一片藍藍的海水,與天同色。

七年前茹彬到深圳和珠海來過。那時她才23歲,新婚不久,在省政協老幹部處工作,是陪同當時的一位副主席老兩口到南方來療養,在珠海的一個療養院住了一陣子。當時完全是享清福,她可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以現在的身份在深圳與珠海之間奔忙啊。那次在珠海,她發覺自己懷孕了,副主席的老伴知道了,什麼都不讓她幹,反過來還照顧她。現在,她的兒子已經6歲了,在遙遠的北方。從孩子出生後,她還是第一次離開他這麼遠,這麼久。睡夢裏,她經常會夢見他,還有那個給她過幸福和快樂,又給了她無比痛苦的,幾近破碎的家庭。一想起兒子,想起家她的心就很亂。她不願多想,又不能不想,這種矛盾的心理使她很煩。她閉上眼睛,機器有節奏的低聲哼唱和船身輕輕的晃動,漸漸使她平靜下來,她睡著了。

嘈雜聲使她醒來,船進了珠海的香洲港,人們紛紛起身離座準備下船。她也趕緊拿好東西,擠進人群裏。

比起深圳來,珠海又是另一番風格。高樓大廈要少得多,馬路上車也很少,看慣了深圳的嘈雜,這裏顯得十分幽靜。兩家工廠都在市郊,還得乘中巴車去。跑這些線路的中巴都是又髒又破,沒有空調,開著車窗,司機和售票員把頭伸出窗外大聲吼叫著喊人上車。車上坐著的都是些打工仔,衣著不整,灰頭土臉的。茹彬坐在車後的角落裏,把臉扭向窗外。前麵一排座位上有幾個小夥子,交頭接耳地議論著什麼,對著前麵指指劃劃,嘻嘻地鬼笑。茹彬順著他們指劃的方向看去,隻見車前部司機座後背對前進方向坐著一個打工妹,她穿著一條短裙,兩腿分開,裏麵的內褲都看得見,是白色的,而且已經很髒。這幾個小爛仔低頭看她的內褲,一邊看一邊嬉笑。茹彬厭惡地轉過臉,下意識地拉了拉領口,把自己的兩腿並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