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行情大起
趕在春節之前,林衛峰回到了濱江市。部裏的工作在正常進行，但問題很多:一是庫存少,因王保文去年下半年已準備離開,後半年進貨較少,當時棉布價格還很便宜,如果有價值幾百萬的存貨,現在工作就主動多了。元旦一過,棉花價格猛漲,棉紗、棉布的價格隨之漲起來,這次棉花的價格上漲是因為世界性的棉花減產引起的。過去工廠是主動找外貿供貨,外貿把工廠的價格壓得很低,而且不付款,先拿貨,賣出去後再慢慢給工廠付款,總要占工廠的一大筆錢,這樣動用資金不多,利潤很高。現在可不同了,主動拿著現金到工廠去要貨的主很多,價格也一漲再漲,過去的老關係工廠現在都吞吞吐吐,不太痛快了。青成、平尚等過去主要的供貨廠今年隻在一月份各供了一點貨就再也不給了，還聲稱棉花漲價了,棉布下個月也要漲價,隻有很少的供貨量,而且要先拿錢,後給貨,又聽說王保文從工廠拿走了不少貨。
貨源減少了,價格提高了,而公司的資金又緊張,原來安經理和財務科答應過的提供資金的承諾難以兌現,銀行的貸款額度控製的很嚴。公司內的成品科,如服裝科等用資金比較少,主要是原料科:紗布一、紗布二、化纖一、化纖二用錢多，而紗布一部因為任務重,用錢最多。而其它科的庫存量都比紗布一大得多,而公司一分配起資金來,又每家要給一點,分到紗布一部的資金就遠遠不夠,幾乎每天都要跑幾次經理室去磨,求安經理開恩,給點錢。小李去過了董雲去,陳軍去過了紀宣明去,總是吃不飽。
小李又向林衛峰反映了一個問題,去年紗布一部出貨到香港後,有一百萬美金留在了建強公司,據說是作為利潤留在那裏的。為此汪總對王保文特別滿意,認為他的貢獻最大,但實際上這一百萬美金裏麵有47.8萬元是貨款不是利潤,應盡快返回濱江市公司的帳上,不然不平帳,而且也無法向工廠支付貨款。應該向汪總和曲虹說明這一情況,將美金調回。
二月中旬中紡總公司要去香港召開小交會,紗布一部和化纖一部各派一人參加,林衛峰準備參加這個會,董雲跑了幾天,幫他辦好了出國手續。
林衛峰還是住在省政協院內那個小屋裏。欣鈺有時回來住,有時不回來,在道裏娘家住,有時把孩子帶回來,有時就讓孩子住在姥姥家。欣鈺和他之間不冷不熱,但扯起一些事來,就拌嘴吵架。女兒已經又長大了許多,快十歲了,父母吵嘴時,她一聲不吱,寫她的作業。對林衛峰還是有幾分敬畏,但還是挺親熱的。林衛峰常常是晚上獨坐在方廳的沙發上,吸著煙,默默地直到午夜,待欣鈺、孩子都睡了,才爬上床上。有時幹脆就睡在沙發上。
公司給他安排了一間單身宿舍,在道裏河圖街新江橋一帶,離鬆花江不遠。他抽空過來打掃了一下,在附近買了一些家具,偶爾也來住一晚。
春節前公司開了一個大會。一樓的會議室布置得很漂亮,汪總和曲虹都從香港回來了。會上汪總總結了去年全年的工作,然後讓各科的經理都出來講幾句話,對新的一年表個態度。林衛峰站出來時,汪總特意介紹了一下林衛峰過去的出身,經曆,全體對他鼓掌表示歡迎。公司裏除了去過深圳的人之外,大多數人還不認識他哩!林衛峰代表紗布一部表了個決心。會後是全公司會餐,是以自助餐、雞尾酒會的形式搞的,很豐富,也很熱鬧。林衛峰也喝了不少酒,與幾個過去比較熟識的人談談天,心情還很高興。
西大橋的房子,自父親去深圳後,姐姐在那裏住,林衛峰抽空去看了看。原來在高誼街的省軍區宿舍,弟弟全家住在那裏,那處房子快要動遷了,將來能不能保證分到一套房子,還是個問題,隻能等待了。
春節到了,這是林衛峰最不願意過的節日:父親遠在雲南,姐姐、弟弟也各過各的。欣鈺要他去看嶽父、嶽母,過年三十。他似乎也找不到理由不去,一大家子人,加上欣鈺的親戚,往年都是很熱鬧的,但是林衛峰已經明顯地感到,他坐在那裏很別扭,盡管所有的人對他表麵上都格外熱情。他勉強吃完了這頓飯,半夜回到了自己家中,此後整個過年期間,他都獨自在家裏,沒去看任何人,也沒有人來看他。當然,許多過去的熟人並不知道他回來:將近兩年,他已割斷了幾乎與過去所有朋友的聯係和來往了。
初三那天,欣鈺在道裏娘家打來電話要他去吃飯,他不去。欣鈺妹妹秀濱的小兒子接過電話,堅決要他去。這個孩子小名叫二寶,生下來後第一天接回家來當時全家都在醫院照顧他媽媽,是林衛峰看著他睡了一夜。從此這孩子就跟林衛峰出奇地好,小時候哭鬧不止時,林衛峰一抱就好,逐漸長大了，也是一見到林衛峰就撲上來要他抱,趴在林衛峰肩頭不下來,惹得女兒很不高興，老和他打架,說:“那是我的爸爸!”二寶卻理直氣壯地說:“那是我的大大!” 林衛峰在電話裏告訴二寶說,大大今天有事,改天一定去看他,帶他玩。說了好半天,才算哄得孩子滿不高興地放下了電話。
大年初四,林衛峰動身飛赴廣州,準備參加中紡公司組織的香港小交會。
東北還是冰天雪地,廣州卻已是花紅草綠的,這是林衛峰熟悉的廣東的早春。報到地點在廣州火車站對麵的流花賓館,公司與他一起來參加會的還有化纖一部的小趙。在廣州還見到了省紡公司的化纖部經理老周和紗布布經理小王,林衛峰是在深圳期間認識他們的,此外大多是陌生麵孔。都是各省市紡織品進出口公司的,統稱“各個口岸”。林衛峰還見到了半個多月前到中紡總公司見過並認識了的總公司紗布部的幾個女士,也還滿熱情的。
在廣州集中了一兩天,就集體過海關乘火車直奔香港。林衛峰與老周坐在一起,老周曾多次去過香港,對他講一些香港、澳門的趣聞軼事,兩個人又談起各自公司一些情況,談目前的市場行情,談共同認識、關心的一些朋友。正談間,中紡公司的一個工作人員拿著幾大箱三五煙,每人分發兩條。林衛峰詫異地問老周:“怎麼每個人還發兩條煙哪?\"老周笑道:\"哪有這種好事!,現在香港提倡戒煙,香煙大幅漲價,一盒三五煙要二十多元港幣,比國內貴得多。過去都是從香港往回帶煙,現在都是從國內往香港帶。香港海關規定,中方赴香港的人每人可以帶兩條煙,現在中紡公司就是要大家每人幫助帶過海關兩條煙,是給華潤集團帶的。”林衛峰笑笑:“看不出來,這裏還有挺多道道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