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空手套狼
北京機場總是有太多的人，太多的車。林衛峰下了飛機，就直奔民航大客車而去。
林衛峰這次到北京，是為了那筆進口棉花的生意。這是今年夏天進口部經理搞來的一筆免稅棉花進口指標，500噸，據說全市就這500噸指標，問林衛峰要不要。林衛峰那時正為出口任務重，又搞不到貨而著急，當即決定要下這個指標，進口棉花自己找工廠紡紗織布。他那時正忙得團團轉，就把落實這個指標的事交給了紀宣明。棉花進口是屬於國家專控的一類商品，要由中紡總公司下屬的棉花公司對外簽約才有效，可以由他們找客戶，也可以我們自己找客戶。紀宣明多方聯係，又是美國，又是俄羅斯，弄了半年也沒搞明白。眼看到了年底，這個指標再不用就要作廢了。林衛峰著了急，把其他的事情安排了一下，親自跑這件事。
林衛峰到了北京，先在王府井附近的一家旅店住下，這裏價格不貴，交通方便，離總公司很近，走路不過20分鍾，以往公司來人辦事都在這裏住。
中紡棉花公司的樓不大，在一樓的一間辦公室，林衛峰見到了一位20多歲的小夥子，他瘦瘦的，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好象是江浙一帶的人，說一口不帶卷舌音的南方普通話。大學畢業後分配到這裏時間還不長，專管全國各地的進口棉花指標。林衛峰和他聊起來，才知道這筆生意不那麼容易做。現在國際市場上棉花價格波動很大，國內今年棉花減產，但預計明年產量會大大增加。對外簽約後到棉花進來，怎麼也要3到4個月，這期間的價格變化很難說。再說，由這裏簽約，對外開信用證，就要交到這裏一大筆保證金。現在臨近年底，公司的資金十分緊張，很難要到這筆錢。小夥子還挺忙，一會兒接電話，一會兒有人找，他勸林衛峰不要勉強做這筆生意，反正明年棉花也不缺。
林衛峰回到旅店，通過北京的同學找農業部的人去了解一下近期棉花的行情。打聽的結果是，因為今年全世界棉花大幅減產，近期棉花價格還會上漲，這種形勢可能延續到明春，如果盡快進口盡快出手，還是能賺錢的。但是如果在明年春天之後，就要看全世界明年棉花的收成了。
林衛峰心裏有了底。
第二天，他又來到中棉，還是找那個小夥子去磨。
小夥子告訴他，現在有一家英國公司有棉花，可以簽約，價格是0。75美元/磅，按現貨價折合人民幣約14500元/噸，比國內現貨還便宜2000元/噸。問題是即使現在立即簽約開證，棉花進港也是要在3個月之後，那時國際市場是什麼行情啊？
林衛峰跟公司汪總通了個電話，彙報了這筆棉花生意，汪總回答得很明確，第一，不同意，因為棉花價格下一步的走勢看不準，如果現在進口，3個月以後才到貨，漲了還好，萬一跌了不就賠錢了嗎？第二，沒有錢。即便一定要做這個生意，對外要開80多萬美元的信用證，給銀行要交800多萬的保證金。現在臨近年底，各個銀行都是回收貸款，緊縮銀根，公司帳麵也是極為緊張，根本拿不出這筆錢。
放下汪總的電話，林衛峰猶豫一下，又給曲虹撥了個電話，把這筆生意的事和她說了，征求她的意見，曲虹說：既然汪總態度明確，棉花前景也不明朗，你又何必勉強去做，吃力不討好，萬一做賠了怎麼交代？再說，公司不給你出錢你也沒法做呀。
這批進口棉花指標應該在9月到期，當時林衛峰手下的紀宣明一直沒辦明白，林衛峰讓他先把有效期延至年底，現在年底也快到了，看來馬上還做不了，還是先打延期吧。林衛峰做通了中棉小夥子的工作，先給延期到明年3月，這樣可以再觀察一下形勢，找找機會。
一個多星期後，林衛峰又來到中棉，小夥子說：“你還不趕緊訂，棉花可是漲價啦。”說著遞過來一張合同價格單，林衛峰一看，國際棉花價格已經漲到0.85美元/磅了，比上次來時漲了0.1美元，也就是說，每噸漲了220美圓，500噸就是11萬美圓，折合95萬人民幣，不到10天！
整個12月份，林衛峰為這筆棉花生意飛了5次北京，中棉大學生終於答應可以讓林衛峰象征性地交一點訂金，然後回濱江市找銀行開信用證就可以了，而且，給林衛峰開出了一個樣板信用證，回去照這個開證就行。“我們給你交多少錢呢？”林衛峰問。“30萬元人民幣吧，你回去給我們開個彙票來。”小夥子很隨意地說了個數，林衛峰忙不疊地滿口答應，要知道，從必須交800萬人民幣保證金，由中棉直接對外開信用證，到現在象征性地交這點錢就可以回去自己想辦法開證，這是多大的機會！原來這單生意已經是完全不可能了，現在又充滿了希望！
既然不用馬上交現錢，林衛峰就可以訂這個合同了，現在國際市場棉花價格已經漲至0.9元/磅，這單貨又漲了50萬人民幣！不能再耽擱，林衛峰果斷地簽了合同，委托中紡棉花總公司對一家英國公司簽訂進口500噸棉花合同，買入價0.90美元/磅，總價99萬美元，折合人民幣861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