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硬幣檢封(3 / 3)

“錢廠,慎潔這是什麼意思?怪我們不關心職工。什麼身心健康?什麼層層把關?什麼有服務思想?”郭小華不服氣說。郭小華是轉業軍人,來廠六年了,在部隊裏是副團級。這時段剛不急不慢說道:“我看,現在不是提倡以人為本麼,上周書記柳昌勤在生產調度會上還說了,說薑廠臨走講了,要調動人的積極性、加強人的責任感靠什麼,錢和製度是低層次的。唯獨感情,要以情感人,從人的角度,推己及人去考慮問題,才是根本,隻有這樣管理才能上升到高一層次。要實行柔性管理。”段剛說起來沒完:“有老板雙手合十,萬事拜托,用感恩態度讓部下分頭幹事,七分功夫看長處,三分功夫看短處。讓人自願賣命,而不是逼人賣命。我們是不是要改改陳舊的管理方法,雖說是壟斷計劃企業,但是對人的管理可不能搞壟斷。”

“是啊是啊,”左喻主任停下記錄,插嘴說:“這企業管理學問可大呢。就說咱海爾吧……”見錢廠心不在焉,停了一下,想引起他的興趣,誰知剛一停嘴,汪狄雙手抱胸說道:“我講一個企業管理的案例,叫‘破窗理論’。”

“你別說,上次全體中層幹部會上,企管部門已經專門請了大學教授來講座的,不就是小轎車窗戶破了要及時補麼,否則整個轎車也壞的沒了。”錢留生看了一眼大家的神態說:“這就是說明‘防微杜漸,’所以我們的小誤得及早消滅才是。”汪狄心中懊悔不已,自己本想宣傳一下新企管理論的,這下倒好成全了錢廠,給他接了龍頭。哼,你濫用我的“破窗理論,”孰不知我現在已經轉向研究“精益思想”了,這才是企管的精髓呢。成功不成功,都已報到總廠去了。

正議論著,柳昌勤書記轉來了,同來的還有質量處的頭官林。

“聽說你們在開質量分析會,我喊官處一道來聽聽。”柳昌勤笑眯眯地說。左喻趕緊到隔壁端來兩把椅子。

大家一見官林來了,都沉默不語。

官林是薑誌雲廠長的連襟,主管全廠質量,僅單項質量獎一年就好幾十萬,誰敢招惹他。全廠除生產處,下來就是物資供應、質量和安全了。薑誌雲出廠半月一月定心的很,“大風起兮雲飛揚,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薑廠就佩服劉邦。這四個部門,分霸四方,各占一頭,它們安定了工廠就定性了大半;當然財務處還可以抗衡一下,其它就是附帶處室了。象安全處,兩年一身工作服,每人好幾百元,全廠得有多少油水,服裝廠都能救活幾個呢。生產處的頭自然是副廠長的料,原先錢留生找老丈人談了三次,想到生產處去,結果泡了湯。為此翁婿還別扭了好一陣子。柳昌勤忙是幫了,但薑廠沒有采納,這也怪不得丈人郎俊辛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千古遺訓。

“小錢,我同官林講了,分廠要加強半成品檢驗,就叫成品班的樂昌英過來當班長,郎芬芸也過來,老檢驗把把關。”柳昌勤說完,站起來轉到當月生產進度表麵前細看,那上麵有三股箭頭,紅色表明產量,藍色是質量,紫色則為安全,這個月的藍色箭頭有些曲折。

官林一聽忙不迭說道:“柳書記指示,要加強質量工作,今年又是行業質量管理年。我處三個生產檢驗班微調一下:慎潔的成品檢驗班減一人,小琳生好孩子上班到到稅票檢驗班去,樂昌英和郎芬芸來半成品班。這樣,硬幣生產這塊的檢驗人員問題就不大了。薑廠回來,我再彙報一下。”

“官林,你的檢驗人員是否要培訓培訓?我看你要當回事。”陳貞珍斜眯了一下官林。他們是夫妻,否則誰敢直呼其名,那官林的嘴巴可是吃素的?陳貞珍的姐姐陳貞勤是薑誌雲夫人,俗稱“母老虎。”這河東獅吼就是好,薑廠一把手十幾年下來,外界看不出他有生活作風問題,清規道矩,家裏一杆紅旗。陳貞勤先是在機械分廠幹鉗工,後來打破幹部工人身份,聘用到勞資處工人調配員崗位,工資收入差不多,退休可是延長了五年。這是命好。

沒容官林張嘴,汪狄說道:“陳主任說的對,”講完這句又朝柳昌勤看看:“上次我在質量處,柳書記反複強調關照,質量和安全,一票否決,重於泰山。所以質量風險抵押金才漲到五百的,僅次於管理風險金。狠抓消滅小誤,決不是小題大做。我們就是要將一切質量隱患消滅在萌芽之中。”陳貞珍郭小華兩個主任聽了大為驚訝,分廠前幾次的生產分析會,汪狄都是隻講幾個字,今天柳昌勤一來,靈感也來了,語言也來了,乖乖嚨個咚。生產處最近在總結熔鑄軋車間的成本管理經驗,聯想到這一係列動作,汪狄莫非想當分廠廠長?就在三個車間主任校勁嘀咕當中,印花車間成品檢驗班長慎潔來了。

慎潔臉色不好,原本白裏透紅的,眼下帶點黑,黑中紫紅隱隱呈現,眼圈明顯有道暈圈。女人睡眠不足,才有黑暈圈的。大家見到慎潔一時都靜了下來。

“錢廠,你出來一下,我說一句話。”

“你沒見我正在開會?”錢留生嘴上這麼說,站起身來就走到門邊問:“什麼事?”

“聽說樂昌英要調走?那成品檢驗頂二班的誰來啊?”

官林就靠門邊坐,聽了忙說:“小慎班長,你放心,肯定是熟手配給你。”

“那既然是熟手,為什麼一定要昌英呢?她和我在一塊搭檔配合都七八年了。”

“她過去是當班長。你這邊輸出檢驗人才,這是大局麼。”錢留生看著慎潔的眼睛說道。

“那,既然這樣,我也沒的話說。不過我得說一句,檢驗人員要分批去滬東硬幣廠學習一下。961品換新模子,馬上要上963品,工藝外觀心中都是沒的底,必須學習。還有……”

柳昌勤正好看完月度生產表上的那藍色箭頭,聽到慎潔的建議,馬上說:“小慎說得對的,官林你安排一下。一個班十幾個檢驗員,選出一半,兩人一批去學習培訓,這新工藝,新幣種不能掉以輕心啊!”

大家趁勢又議了一下小誤,責成生產科伍元拿出個改進方案才各自散去。

慎潔看了一下時間,九點光景,二班時間到了,看了一眼分廠廠長辦公室,就走到拐角的更衣室換衣下班。更衣室麵積不大,八九個平方。一般職工進出廠門,直接穿工作服,唯獨這印花車間工作服是特製的:無金屬鈕扣,無口袋。所以,成品檢驗班的人員也跟著印花人員走,進車間前到更衣室一趟,換上廠服上班;下班再換上自己的出廠門。更衣室一人一櫥,用一人多高的長灰藍布掛擋,隔開了十五六個小塊塊,換衣時每人一塊空間,隱私保護那是穩的。實際上都是女的,因此那掛的灰藍布不怎麼起作用,無所謂麼。有時一塊裏擠著四五個人換衣,嘻嘻哈哈鬧著,反倒熱鬧呢。進更衣室的一般早上七點半和下午五點半人最多,其它時間就是個別零星人來換。慎潔因為是班長,走的比別人晚一點。

慎潔走進更衣室,慢慢解開工作服外衣的塑料鈕扣,對著牆角的一塊一人多高的玻璃鏡子注視了一會。外衣一脫,露出了挺拔的山峰,這兒的暖氣這麼熱,她不覺輕輕地揉了一下。軟綿綿的好像又挺了一點。常揉常新常挺,這揉的滋味就是別樣,“唉,”慎潔輕輕歎了口氣。一會輕輕解開工作褲扣子,她從來不係皮帶,那牛皮太硬她怕硌,錢留生送她兩年了,還扔在床頭櫃裏躺著。她喜歡扣一條布做的帶搭扣的縫著鬆緊帶的作腰帶。剛脫下外褲,那後頸子突地有個涼涼的印上來,倒嚇了她一大跳——他來了,她心裏頭清楚。

“來,來,親親。”話沒說完,兩人就親上了。錢留生的左手摟著慎潔的背,右手探進了前麵的棉毛衫裏麵,那挺立的一下子貼著了手掌心。錢留生的掌心中央一收一放,這張弛有序的收放,就像冬天裏的梅花頓時散發開來,慎潔就像在舞池跟著左右搖擺起來。錢留生那掌心忽的透出溫熱,挾帶著這股熱量,越過了千山萬水,就像李白的飛流直下九千尺,慎潔戰栗不已。

“噓,怕有人進來。”慎潔耳尖,錢留生一聽,渾身一驚,手停嘴縮,那欲念一下子到了爪哇國。一會門外走過幾個人,腳步聲漸漸遠了。錢留生說:“我走了,晚上見吧。”慎潔臉上紅撲撲的,悻眼朦朧隻顧瞧著那門,錢留生走遠了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