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造幣檢驗(2 / 3)

“嗬,乖乖。”米琳驚奇地說:“不是每月免費請一次的麼,現在改成每周一次啦?”

“才不呢。我是看小郎好像有點累,再說咱們好歹新組成的班,還沒有集體亮個像啊。”“呸,亮啥像?”柳笤打趣說:“讓我們大家見見你的肥膘呀。”小雲被老柳的話逗笑了,聽了這話大姑娘家低了頭。“真的,”邱紫正兒八經說:“大家一道去,就算陪陪兩位新人,放鬆放鬆。我們家真老板改造了水渦機了,衝浪的水源強多了,力道大著呢。”樂昌英抿著嘴說:“看邱老板說話哦……”米琳笑哈哈嚷道:“邱紫你的話好像曖昧的很,讓人浮想呢。”

不知不覺,半天轉眼就過去了。看看到吃午飯辰光,大家看郎芬芸情緒好多了,又讓她坐到前道工序上去驗餅。坯餅檢驗的流程是這樣下來的:三人一台驗餅機,約有三四米長,南北向排列,並排著。角幣的頭道生產工序是在汪狄那邊,先將鋁錠鎂等原料按比例配好,經爐子高溫溶化後舀出倒在模子裏澆鑄成尺把長五寸寬的長方型的鋁塊,經過立軋機壓延,拉伸,成四尺左右長,寬度不變的料片,再經中軋精軋兩道工序才轉到坯餅車間這邊來衝餅。角幣的二道工序就是郭小華車間的衝餅,實際上就是精軋後的料片經衝餅機衝出圓餅。這餅子衝的好壞,全在那模子,那個東西厲害,可衝百萬枚左右才換呢。衝下的餅子經過去毛刺也就是光邊才轉到驗餅機上來。郎芬芸樂昌英她們就是從事兩個車間的最後一道工序,驗餅合格轉到印花陳貞珍那邊,印好花下來交到慎潔手上,慎潔負責壓印的驗麵,合格的就是流通幣了。

檢驗人員一般不回家吃飯,這叫跟班倒。中午到食堂吃個客飯,有三塊的,五塊的。女職工吃三塊的多。連軸轉班次也有好處,下班提前一個小時左右,驗餅機操作工機器保養,她們可以回家集中幹點家務活。郎芬芸因為小昌,總要關照他到外公家吃飯,否則不放心。這天她剛剛端上飯盒子就見小妹郎芬春急匆匆走來,一見郎芬芸就喊道:“二姐二姐,你快回家一趟。大姐來了。”

“大姐不是在麼?上班我還見她來我們分廠找數管員英青呢,怕是為的那個小誤吧。”

“不是的,你搞叉了。我說的是錢留英大姐,二姐夫大姐從連雲港林鎮來了。”

“這麼快啊。”郎芬芸馬上站起身同對桌的樂昌英說道:“昌英我得回去一趟,有點急事。中午驗餅你調個班次吧。”

“你去吧。”樂昌英撲閃了一下眼睛說:“有什麼事體說呀,有我們大夥呢。”說著又陪著郎芬芸走到食堂門口低低說:“不就是離婚麼,怕啥。沒有關係的,現在不依附男人照樣生活的好。”

“不是那回事,你別瞎猜。”郎芬芸走到門口又回頭叮囑道:“昌英,你可別亂說呀,我家錢留生還是挺好的。”樂昌英沒吱聲,隻是朝分廠二樓望了望。今天吃飯單單不見了慎潔,才剛還見她打飯來的,菜買的挺多,五塊的,連紅燒牛肉都買了;一轉眼上哪吃去了?小雲還見她買了兩盒呢。

慎潔在打飯時聽到手機的信息報音響,打開新信息一看:“我就是愛想。”莫名其妙,慎潔心裏嘀咕,往下翻著:“愛想什麼?想有個知己,愛有個知己。”廢話,慎潔最近有點沉迷,一天見不到錢留生,沒了主心骨似的,偏偏離婚又這麼難,好似蜀道般的。她見錢留生沒有下來打飯,就回了個信息:“在辦公室等我。”打了雙份飯,徑直往車間樓上去。相當初,自己說離就離了,爾下這錢留生也是的,連打兩份報告,不但沒有離掉,倒弄得班組職工都曉的了,好像她是第三者似的?這離婚真像個十月懷胎又是個難產,自己千辛萬苦為誰?那天從喜洋洋卡拉OK廳出來,碰到郎芬芸自己可是一句話沒說,倒像做賊似的,真是個窩囊蛋。難道跳舞也犯法?本以為郎芬芸過天會找自己說話算帳的,誰知道,幾天下來徐庶進曹營,悶聲大發財。想到自己快三十六七,奔四了,黃花枯萎,單剩落葉懸掛枝上,危機感油然而生。歸宿呢,女人總的有個伴呀。當然,寧缺勿濫。讀了幾年的大專,家中書櫥的文學書就上千,在校就有才女的雅號,哪想到竟然找不到如意郎君!慎潔真的很佩服安娜,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都舍棄了省長夫人的位置,跟著渥倫斯基。又想到鳴鳳,死的那麼悲壯,要麼嫁給意中人,要麼清清白白投湖離去。包法利夫人呢,一想到她的結局,慎潔不禁打了個寒噤。這些男的真是的,會舍棄一切跟所愛的人善始善終麼!順治皇帝畢竟隻有一個啊。

拐了個彎,登上分廠二樓走廊,跑到中間一間辦公室推開門,錢留生不在,伍元正坐在桌子旁看報紙,一見慎潔忙起身拾掇起飯碗來。

“伍科吃了?”

“剛吃完,這不是。你呢,就坐這吃,為了驗麵小誤,我還要問幾個問題呢。”伍元同慎潔是高中同學,廠校的。那時他們小,正因為小,才留下了遺憾。伍元就是不要愛人調來身邊,留在了同行業的滬東硬幣廠,對外說隻要兩情相悅,又豈在朝朝暮暮,骨子裏卻是因為慎潔。兩人說話投緣,有緣無份的多呢。見伍元熱情招呼她,慎潔點點頭說:“伍科,錢廠呢?他叫我帶飯的,你給他。”伍元說:“剛剛我見他下樓去,莫非回家了?說是老家來人了。小潔,你的事到底怎麼樣了?”

慎潔笑笑說:“什麼怎麼樣,你是說富守行?”伍元臉一紅又搖搖頭:“我們是校友,我聽左喻講,你和郎芬芸吵了一架?為了跳舞的事。”

“瞎說。我們連碰麵都沒的碰,吵什麼架啊?”見慎潔否認,伍元指指門外說:“他來了,你把飯直接給他吧。”剛說完,錢留生跨了進來。

“喲,我大姐來了,跑到樓下才知道有午飯,索性吃了再走。”

慎潔遞上飯盒,錢留生邊吃邊問:“多少錢的,我的飯菜票多著呢。”“快吃吧,吃完再說。”慎潔看了一眼伍元說。她見錢留生吃的蠻香,心裏甜絲絲的。伍元拎著飯盒到頂頭水池洗碗。錢留生見伍元出了門,丟下飯盒,湊到慎潔臉上就香了一口。慎潔手一指嗔道:“老實點,快吃。親不夠呀。”

錢留生又端起飯碗吃,一會又問道:“等啥?”

慎潔說道:“看你這麼聰明,等,就是在辦公室等我。”“不,等,就是等我們那個……”話說到一半,又停了。慎潔問:“怎麼啦,不語亦語。此地無聲勝有聲。哎,我問你,你剛才發的信息是啥意思?”“這你都不明白。還文科才女呢。啥叫知己?肝膽相照;啥叫知音?心心相印。”錢留生說得很低。

慎潔吃完抿了下嘴:“哼,越是花心男的,嘴越是甜。你的事到底怎麼說啦?”言下之意,快了但是要等。果不其然,錢留生說道:“快了快了。你再耐心等一等。這一次差不多了,她熬不住就會簽字的,昨晚……”一說到昨晚又停住了。慎潔聽到同自己猜的差不多,搖了搖頭。“等,天底下這情字,豈是一個等字了結的。”慎潔說完就準備下樓去。錢留生送到門口邊說:“好,我一有信息就告你。”“以後再說吧,我去了,悠著點。你趕緊回家看看大姐吧。”說著就下的樓來,剛走到西頭最後一個門口,聽到樓底腳步聲傳來,慎潔以為是伍元,剛想喊他,驀地見是郎芬芸露出半個頭來,見頭上幾個辦公室門關著,無處回避,隻得硬著頭皮坦然地迎了上去。

“慎班,阿看到我家留生啦?”

“不知道。”慎潔說著就避開身子。

郎芬芸肚子裏嘀咕道:“不知道?啥意思,就說沒有看見不就完了。真是隔壁張三沒有偷,同我玩文字遊戲,沒門。你媽媽的,有人看見你給他帶飯啦,還說不知道。”嘴上卻說:“哦,沒有看見?這就怪了。”見郎芬芸眼睛盯著自己,語氣這麼舒緩,不吵不惱,反倒有點虛,嘴上硬邦邦說道:“怪啥?你又沒有叫我看他,我怎麼知道?你去那邊看看好嘍。”說著指指東頭辦公室。郎芬芸朝東頭一看,光不溜秋的。分廠廠房一共是兩排,東西向,北麵一排兩層樓高,但沒的二樓,做的是熔鑄軋車間,因為熔化爐怕是有三十多米高,沒的空間不行;這南麵一排才有二樓,樓下是坯餅車間,樓上就是分廠管理幹部辦公室——分廠、車間、科室。廠長辦公室就在中間,再往前走就是那更衣室。郎芬芸還是打電話來過一次這裏,眼見樓底下偌大的廠房一分為二:東頭是印花,西頭就是郎芬芸所在的坯餅驗餅所在地。原來這錢留生就在自己的頭頂上啊。聽到慎潔說沒叫她看他的話,譏笑道:“哦,看起來你倒是願意做看守呀。隻要臉皮厚,還愁沒人看麼。我就隻會說,家狗沒的野狗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