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郎芬芸中午買好快餐飯,剛扒拉了兩口,眼睛四周瞟了幾眼,就是不見錢留生。心裏霎時就不痛快起來。才發的文件,隻準在食堂吃的,自己帶頭破壞?是不是一個人偷偷離開,又約會她去了?這真是,身旁的不珍惜,別人就是有股吸引力。昨天還說的好好的,不離婚,撕了報告好好過日子的,一轉眼又搭上了?想著,端起飯盒走出食堂。樂昌英見了追到門口悄悄關照道:“芬芸,你可不能到車間吃呀,那製度才下來。否則罰了款,少吃多少頓快餐呀。”見郎芬芸不理她,“芬芸芬芸”又連喊了兩聲,郎芬芸好似沒的聽見,樂昌英以為她怪她話多,意思弄反了,頭一扭也就不管了。
郎芬芸先到錢留生辦公的地方看了看,見無人,心裏更是堅定了自己的猜想。迅即來到印花車間,誰知轉了一圈,依舊不見錢留生的影子。又特地到慎潔成品檢驗班看,隻見就曹佩一人在看書,其她檢驗員都不在。郎芬芸肚子裏有話,想問而又問不出口,就像有個結在肚裏。郎芬芸顧不上手頭上的飯盒,見旁邊有個垃圾箱,順手一丟。自己急急忙忙出的車間大門拐向二環綠道。還沒的走到廠大門,迎麵碰到伍元。郎芬芸低低問:“伍科,阿看到我家留生了?”
“在股市,我那股沒戲了,我懶得再去。”伍元說著又問:“有啥事嗎?這麼急著找他。那邊有人呢。”
“他到股市幹嗎?”
“芬芸你不知道,炒股也要有緣份的。他說今天要拋股,那藍田股才漲了八角,才起步反彈,他們就這麼沉不住氣。我和郭小華的五六個股紋絲不動,我們也扛的住。”伍元說到股,滔滔不絕。郎芬芸聽了頭腦發脹,隻記得“我們有緣”這幾個字,滿肚子狐疑,趕緊打斷話頭問:“他哪裏是炒股的人,別讓人炒了他就恭喜大發財了。”“人人都是股評家,但是炒股賺錢就得看……”見伍元又打開了股市話匣子,郎芬芸頭一擺,急匆匆往民綠路趕去。
伍元笑笑,沒了聽眾,隻得騎上自行車到食堂打飯吃。一到食堂,見到汪狄正在窗口就喊道:“汪主任,給我帶一份。”兩人隔桌相對而坐,伍元說:“炒股有幾個人沒的套?他倆倒好,平手就想走。象我炒了三四年,不賠不賺就是贏,炒股本來就是一人賺六人賠麼。自當是樂趣,消遣消遣。炒股要說愛你不容易。圖的就是休閑,慎潔這個休閑理念就是好。”
汪狄說:“這休閑是要花代價的。錢廠炒股他也特擔心思的,聽說還帶一個呢。代人選股談何容易。”伍元笑著說:“那是說得玩的,誰有這個本事?錢廠選的那藍田股是聽得我們的建議,我們套十幾塊呢。要有能耐自己選。炒股的人都是這樣,自己買的股總希望人家跟著買,套了有個墊背的;賺了說明自己有眼力,分析透徹。他錢廠這個股是我幫忙參謀的,不虧就行。”汪狄說道:“你以後少摻和這些事,尤其是他的事。”說著就站起身。伍元“嘿嘿”一笑:“我參謀的股他又沒的吃虧。我和郭小華手頭上的那股二十三塊買的。我看大勢不行,漲了六角叫他走他不聽。跌到二十一又叫他拋,這個老郭老頑固,說賺了六毛不走,現在賠了二塊反而走,先捂住。我隻好聽他的,一捂糟了,連跌是跌,到了十四塊才站住腳。我叫他補倉他也不聽,我是補了二千股,扯扯平,可能損失不大。他能對我有啥意見,我是好心。”汪狄說:“炒股是有錢人消閑的,我們不炒,集中精力搞好本職工作。聽說柳書記在黨政聯席會講了,上班炒股的,看行情的,發信息打電話的,發現一個處理一個,按違反職工行為規範論處。我勸你少炒股,多議議生產上的事。”伍元心裏奇了,和我平級還說三道四的,於是就不再吭聲。幾口扒拉完飯,圓起了嘴卷起了舌頭吹起了《瀏陽河》,汪狄直皺眉頭,顧自先離開了。
郎芬芸到的廠大門本來相同小妹打個電話說一聲,後來一想,也不見得自己到了錢留生還在,馬上回頭就幾分鍾時間,不要驚天動地的吧。踏著自行車就穿過崗山路。看到路旁新栽的楊柳,枝葉垂掛,總覺得今天有點別扭。又不知道錢留英在石陵市大學見到兒子了沒有。路旁的梧桐枝頭剪的剪,鋸的鋸,真夠狠的。有的隻剩下光禿禿的枝幹,又冒出大拇指般粗的枝條,偏這枝條新長的葉子,磨盤大,有點象西安古城的大燒餅,肥綠綠的。郎芬芸看看時間,離一點半還有半個小時不到,自行車踏得更快了。要是他不在股市就好了,不在?郎芬芸不敢想下去,她總盼望著錢留生會在上班的路上迎麵而來,隻要見到他是一人,心裏就踏實,就務心。就怕她也在,一想到那個她,郎芬芸渾身雞皮疙瘩生,恨不得象戳照片那般戳幾針肉才解恨。
對丈夫看的緊點,總不至於出大錯。丈夫丈夫,一丈之內是夫,一丈之外就不好說了。錢留生自打結婚以來,總好像拿她郎芬芸不吃勁,說話不怎麼聽,尤其不能容忍的是,有時說個十聲八聲的,聽不到一句回音。但是前幾年倒挺顧家的,經濟上也是節約的很,很會過日子。她就是喜歡他的清靜雅趣,不吸煙不喝酒,閑下來愛看本書。高興起來同她說“星期五”的故事。但是最近幾年,邪了,不知道出了哪門子鬼,不想回家,老晏到家不說,話更少了。無情麼也不見得無話可說啊。下了舞池學會了跳舞,在家抱著枕頭還來個三步四步。難道舞也有癮?管工資單還管起了炒股,真正這世道變了。跳舞誰不會,我郎芬芸一日三餐忙好,骨頭都散架了,誰還有心思聽那音樂。不過大姐錢留英的那首《牽手》就是好聽。一想到牽手,小妹郎芬春最近交了個大學生在企管處的,昨天還偷偷跑來對她說,快到了直奔主題的地步。郎芬芸知道小妹的這個消息慢了一大步,實際上早就奔了主題,人小鬼靈精。現在人的戀愛速度進展是快,簡直就是速成速配。三天一過,牽手上街,臉不紅眼不眨。“牽了你的手,就要走到頭。”可是如今,郎芬芸看著握自行車把的手,這手非那手。結婚來,還是頭三年拉過她的手,白嫩細膩的還可以,如今粗糙不堪了,他不握了。郎芬芸心裏恨的癢癢的,可是實在無奈。慎潔這幾年就是不見老下去。接觸放電,那電也太不值價了,也太會放了。眼睛水波汪洋,流動異彩,直叫男的心猿意馬,自己怎麼就學不會呢?管不住自家男人的老婆,恐怕就是不會放電吧,否則,不把丈夫電麻在家裏動不得才怪呢!眼看崗山路到頭,往西一拐進了大街中路,華夏證券營業廳大門敞開著,門兩邊的石獅子瞪著圓鼓鼓的眼睛,向著街麵上笑迎著淘金的股民們。
郎芬芸到了大廳,站在偏角落裏。這股市營業廳麵積還沒車間大,地盤空餘得很。那股民也不過三百多人吧,看著人頭攢動,屏幕閃爍,歎氣的多,實際買單的少。郎芬芸眼睛在掃描,不看股屏幕,耳朵裏傳來的盡是歎息聲。這個股難選,大盤沒有翻天覆地,大起大落,潮漲潮退的那種態勢,持幣觀望吧。由於熊市,股民跟進賣出的越來越少,近幾年被套的散戶,一個一個伸長了脖子,希冀那行情屏上一片走紅,天天漲停板好解套。然而事與願違,原來一千九百多點,盼星星盼月亮,就是不見翻紅,隻是上下波動而已,可憐見的十點二十點,就讓股民激動不已。股民想,不來牛市來個小利市也行,隻要不熊。盼著利大才有興趣,現在百分之十的漲停板說是穩定局麵,保護廣大中小股民利益,此話理論上說是對的,實際操作,消失了股民的投機興趣。漲停板沒了大的吸引力,就像彩票,如果將現在的特等獎五百萬降到五萬五十萬,誰還有興趣買?凡入股市的骨子裏都有著一夜暴富思想。一輩子就那麼一次,有了那一次就乾坤顛倒。
郎芬芸在股市大廳,眼睛掃著人群,那屏幕對於她來說,梅超風的一對眼招子,擺擺的。終於在營業廳西角落上,錢留生的背影,那瘦瘠瘠的肩,立在那,儼然大將軍看地圖,細致的很,還不時歪頭細語;再一細瞧,並立著一旁的那肩膀塌塌背皮厚厚的不是慎潔又是誰?燒成灰也認得!見這兩個人並肩而立,儼然象一對恩愛夫妻。巴巴的了不得,約莫是股屏上有了利好數字,錢留生笑著,慎潔右移了半步靠著錢留生嘴巴一張一翕,真正親熱到家了,還沒的離呢,就這麼吼巴巴的。男人的話可真的不能聽,昨天當著大姐的麵才說的不離婚的,今天就靠上了,山誓海盟即刻冰消瓦解。郎芬芸上前三步,一推錢留生說道:“上班了,時間到了。”
錢留生正在注視藍田股的分秒變化,不提防有人推他,一個踉蹌,差點撞到前排人身上。慎潔一見無意中拉了一把。錢留生一回頭見是郎芬芸不覺臉無臉色:“吃飽了撐的,你來幹什麼?又不懂股,差點推我一個跟頭。”
“你是不會跌跟頭的,有人會拉呢。你還怕跌跟頭。中午飯也不吃忙炒股,原來還有陪的呢,看說悄悄話的勁頭哦。”郎芬芸越說越高,因為自行車騎急了,內衣濕跡跡的貼在身上,到了大廳定下心來,隻一會便覺得背上有點冷。這時就見段剛左喻從刷卡機邊上回頭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