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想你的。為了我們的明天,想你的我,希望你快樂,永遠年輕,為我。多麼想親親你,每一天。
剛發完第一條,思緒觸動,想到天冷,慎潔的膝關節不得受涼,又寫道:
潔,天已涼,冷氣易上身,你要當心保暖護膝。你騎車千萬要注意安全,你要有個好歹,我也不想活了。
順手一撳,第二條發出。拉開抽屜,手機置於本子上。翻開日記本看到一張分廠班組長培訓的合影照。他細細看著:慎潔緊緊依偎在陳貞珍身邊,後邊就是他錢留生,頭略歪,笑得那麼燦爛,就像揀了個大元寶似的。情在心中溢於臉色,也不知道控製一下自己,一時心動,當即又寫道:
潔,看著你的照片,我真想頭枕你的腿上痛哭一場。冤屈思念太苦了。愛一個人好難,象我這麼癡情的怕是你沒的遇到過,再也碰不到的。我愛你。
錢留生發完三條信息,總覺得詞語不夠漂亮生動,於是又翻開儲存的的信息,看到網易泡泡上下載的一條十分滿意:
天氣變得真快,氣溫變得真壞。出門外套要帶,睡覺被子要蓋。多吃水果蔬菜,好好保持心態。
剛發完四條信息,官林又來找他,喊他過去就質量精品工程的方案框架商談一下。於是他就喊著明敏一道,等到商量有個眉目回來,打開抽屜手機上印著“一條新信息”。錢留生心中一陣狂喜——快兩個月了,不見你的音訊;終於被我的誠心愛心恒心苦心感動了。潔,這次和好,我要珍惜你一輩子,永遠永遠。迫不及待打開手機進入信息,隻見短短的十個字:
別費心思,我不會理你的。
郎芬芸回到家弄好飯,見屋裏沒有明天的蔬菜,趕緊下樓到菜市場去。
小昌晚放學還沒來家。最近是越來越晚,話也特少。到家盛飯吃完就走。得燒點好的菜給他補補。剛走到民綠路,米琳也拎著個籃子,兩人於是同路。米琳說:“芬芸,咱以前都和你爸住一棟樓的,你那是多輕閑啊。”
郎芬芸說道:“我是命苦呢還是黴運。人家找個男人撐起一爿天,我家的倒好,塌了半個天。都要我來呢。”
米琳看到身邊沒人,問道:“芬芸,聽我家開開講,你口頭提出離婚啦?你可要想好啊。咱這裏誰先提離婚,分割財產誰就會吃虧呢。”郎芬芸“哼”了聲說:“米師傅,咱是鐵定離婚的。別說財產,我隻要離開他這個負心的,什麼都不要了。隻要兒子靠我。我和小昌乖兒子相依為命。”
米琳說:“話是不錯。你一個人帶個孩子,萬一考上了大學,這讀書的費用,還有就是以後成家男方要買房子的。你一個人吃得消麼?”郎芬芸順腳一踢,一粒小石子揚起老遠,說:“沒關係,車到山前必有路,活人還能叫尿憋死。大不了我背債。”這時“唧唧”的麻雀聲音從郎芬芸上衣口袋裏傳了出來,米琳笑道:“芬芸你也開洋葷買了手機啦?”郎芬芸笑笑說:“這個就是方便,你也買一個,兒子在珠海,一秒鍾就可以說一句話的。”米琳瞧著郎芬芸接手機,是他兒子打來的,叫她回家一道吃完飯。郎芬芸對著手機大聲說:“乖兒子,你先吃粥。碗櫥有蘿卜幹,粥裏有兩個雞蛋,煮的,一定要吃掉。”米琳插嘴說道:“你家小昌倒怪懂事的,還叫你一道吃呢。我家兒子宣成成馬上找媳婦了,在家辰光從來是掀開鍋就自盛自吃,哪顧我們老兩口。以後叫他學學你家小昌才好。”郎芬芸放好手機說:“你家兒子好,大學畢業都工作了。我要到了這一步,眼閉腳直就定心了。”
米琳說道:“兒子當兵也是個出路。三年兵回來進廠,軍齡算工齡,老婆都好找。”米琳歇在雞蛋攤子前慢慢揀著雞蛋說。郎芬芸看了眼米琳沒搭腔,臉色陰了下來。心想自己兩對半三個加號,兒子能好到哪裏去?這個意思又不能對米琳明說,悶在肚裏顧自拐到左邊角落裏買了一把蔥,炒雞蛋放點蔥花,香。她和小昌都喜歡吃。旁邊萵筍選了三根,想一人一根夠了;想想不妥,又放下一根。跨前幾步,稱了點胡老卜,切絲炒雪裏蕻醃菜。本來要肉絲,從此就兩人,還是少吃葷,少沾腥。原先自己眼睛一瞪,忙到三更,整天在廚房忙的屁顛顛的還不落好。為錢留生忙活了半輩子,色衰年老落得這個下場。四條腿的肉一點沒買,小昌長身子,兩條腿的買一隻吧。想捉個草雞稱稱,天色又晚,殺了還要除毛夠煩的。旁邊有血塊,問問是雞血,就拿了兩塊。算算帳花去六塊多,虧了還是素的。看到米琳在買烏魚,足足有三斤重,問道:“這麼大的烏魚,你們要吃幾天啊?”
米琳一聽就笑樂了說:“還幾天哪,中午四斤的鰱子頭一頓光了,我和開開一塊沒動就沒了。兒子來家不算,毛腳女婿昨晚也來了。買了多少幹年貨。兒子成成吃起來,海呢。簡直是填不滿的坑。半斤的鯽魚一頓頭,還要啃一個豬蹄子才夠癮。一天不吃葷就喊肚裏空了沒了油水。簡直是來討吃債的。”郎芬芸驚訝不已:“我家小昌一條鯽魚吃半邊,就吃那魚肚子上的,說是沒有刺。肉麼,要精精瘦的,還要切成肉絲,數著吃。七八根飽了說。”
“哪怎麼不瘦麼?還胖乎乎的?”米琳一邊付錢一邊問。
“胖?那是鬆胖。腿上的肉鬆鬆垮垮的,胳膊上的小老鼠也沒的。原先他爸買了個啞鈴,才一公斤,舉了兩天不舉了,說是重吃不消。唉,我就這麼個寶貝,飯量不開,吃不進,真急死人。”郎芬芸從水盆裏撈起一條鯽魚稱著,米琳站在一邊等著她。
“芬芸我買好了,你快點。你看我這一趟三十多塊。不過也怪,我家開開隻要見兒子少吃了,心裏頭就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催著我換花樣。多花了錢,心裏頭反倒直樂開心。”
那賣魚的老板看到郎芬芸左挑右挑說道:“你們不知道吧,我這魚是綠色植物,是我老家金壇運來的。淡水沒的汙染,水質絕對好。你們吃了就曉得。下次你們來我這裏,我優惠。人家四元一斤,賣給你們三元五吧。”米琳說:“這我知道,十月底我在你這裏稱了兩斤螃蟹,肉黃黃的香得很。”“就是就是。我老家的養殖科學著呢。生態水草螺螄魚,龜鱉蝦蟹泥鰍渠。綜合養的,水裏絕對不打藥水。你兒子吃了胃口大開多花了錢,怪不得我呀。”
郎芬芸正聽得聚精會神,忙說:“要是你的魚蝦開了我兒子的胃,兒子吃的香,胃口大,我天天來買,算你的功勞。”魚老板說:“包開包開。衝你天天來買這句話,讓你五錢稱,八兩三錢,兩塊九毛,又讓你五厘。”郎芬芸一時高興說道:“我們廠分幣早五六年前就不造了,你那幾厘頭還意思提提的。給你三塊,那一角就不用找了。”魚老板收好錢說道:“走好,一角怕是也要不造了吧?”郎芬芸笑著和米琳咬耳朵說:“機密,這是國家一級機密,不能說的。”說著兩人走出菜市場。
到的半路,迎麵碰到小昌晚自習去。小昌幾大步走到郎芬芸跟前說:“媽媽,給我五十塊錢。”說著又翻翻菜道:“啊,有魚。媽明天紅燒啊,不要煨湯。我要吃紅燒的。”郎芬芸邊掏錢邊問:“又要交什麼錢?上次你爸不是給了三十麼?而且開學都是交足了錢的啊?”小昌說:“班主任通知的,是班費。要組織看電影——《青春之歌》、《紅樓夢》。說是傳統教育,清明節要掃墓,包車還要錢。”郎芬芸氣臌臌說:“上周麼買什麼複習資料,教育部又出來了大中學生課外閱讀書目,花了一百還沒的買齊。這書的定價出奇的貴。”米琳站著等他們。聽了這話就說:“這學校的名堂也多,不是九年製義務教育麼?免繳學費的。但是這雜費多得來,目不暇接。我們那時的學費才一元五角呢。亂收費不知道肥了什麼人。”小昌聽了不相信,直催郎芬芸快點。郎芬芸掏出票夾,裏麵隻有三張拾圓的。於是問米琳借了二十元。小昌拿了錢,一溜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