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昌高興的手一拍說:“好好,咱全家去。”郎芬芸看到兒子高興,也就不作聲了。大錢不出出小錢,沒勁。這點飯錢嚇不死人。一煲才三十塊,哼,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想到那兩個立方,郎芬芸火急火燎。自己交了房款,材料費已經花去三千,這下得借錢了,連那木瓦油漆的工錢都得籌集。房子好住,怕是還要個六七千。一想到工錢,郎芬芸回頭說:“錢留生,這工錢你得掏一半吧?你就管一個房間,難道廚房客廳衛生間不用啦?”
錢留生正拉著小昌手拐彎往崗山老鵝店去,聽見這話就停了腳步說:“你開個價吧,你要我出多少?”郎芬芸粗算是六千就說道:“公平合理各一半,你出三千。”“行。”看到小昌望著自己,錢留生爽快極了:“三千下午就給你。另外,那紅木床的錢我掏,待會兒再去電器商場看看,買個大彩電,34吋的。”這話猶如三月春風,暖極了,一下子解開了郎芬芸心頭的疙瘩。三千拿來先去買木材,這床這大彩電他買,搬來算他的。床是不上他的,電視看看,落得眼球沾點光去毬。於是腳步輕快了起來說:“你說話可得算數,不要欺騙我們母子倆。”小昌又拍起手來說:“有大彩電看嘍,爸爸,有這麼大吧,”小昌張開兩臂比劃著說:“我們一直看21吋的,29吋就夠了,34吋的那裏麵的人太大,看著象衝上身來似的,怪怕人的。”說得他們都笑了起來。
老鵝店,人頭攢動,外麵大廳滿了。尤鬆老板正在櫃台裏,看到錢留生忙迎了上來說:“貴客稀客,二樓還有個包間,機動的。你來你用。下次你們企管部門來客往我這裏領啊,我優惠百分之二十你們。”錢留生點點頭,四下看看說:“怎麼樣,生意好吧?這店比豆腐店好,有人氣。火鍋需要豆腐,你們可以搞連鎖作業,互相搭夥劃得來。”尤鬆拱拱手說:“托福托福,就是二老板,上頭還有個大老板管著,沒的我原先一把手爽氣。端人碗受人管。”說著摸腦門頂,陪同錢留生到二樓。
二樓一排五個包房,偏東就是外大廳。剛上到二樓,錢留生眼尖,看到東北角落邊上一桌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肩膀略寬,厚厚實實,穿一件花白相間呢子外大衣。錢留生心裏頭一陣狂跳,這大衣還是那年在石陵市逛超市偶爾碰到買下送她的;她倒仍然穿著。衣在心變,睹物傷情,旁邊還有兩人陪坐,是誰?他的腳步慢了下來。尤老板忙說:“當心滑,最近天冷,吃火鍋人多。你們三位來點啥?神仙鴨子那是肯定的,我送你們一盆菜。”小昌問:“師傅你送啥菜?”
“枸杞狗鞭煮海參,大補,包你吃了考個重點高中。”說完同三號小姐關照了一句,領到包間坐下。
也是在這裏,兩年前和慎潔吃了頓羊肉火鍋,一吃一個多小時,後來吃著吃著,渾身熱乎乎的。於是脫去外衣,還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想到這,錢留生下意識摸了下大腿,好似餘溫還在。當時覺得有趣,邊吃邊親著她,右手繞過她的右手喝了交杯酒說:“相依相約,共度餘生。”誓言猶在,心已變冷。至今快六個月不理他的茬,見麵如同仇敵。這女人心真的是海底針,愛上了你,為你舍命都幹;變心不愛了,恨不得你馬上死掉才痛快。
尤老板見老鴨煲端了上來,介紹說:“你們三人一隻足夠,我讓廚師加了點廣德來的冬筍。嚐嚐湯,鮮潔呐。”這時三號小姐喊他下去,說是來了個收稅的。尤老板急忙告辭:“你們慢用,我出去張羅一下。這瓶百威啤酒算我請客。小暉你不要算進賬裏。”三號小姐點點頭。
就著鴨子喝著啤酒,小昌特高興。錢留生一語不發。郎芬芸因為第一次來,喜歡東張西望。看著錢留生一路上興致勃勃,上的二樓突然沉默起來,不覺好奇。這男人都說有更年期,他還早著呢,怎麼這情緒脾氣一日三變?任何事情瞞得了別人瞞不了生活在一起的“同誌”,肯定有了什麼心事。眼見他斟滿一大杯,菜也不吃,“咕咚”就往喉嚨裏直灌,不覺勸他道:“我們是來吃菜的,不是喝悶酒的。”錢留生也不語,又倒滿一杯,一瓶沒了。打個手勢,小姐又來了兩瓶。小昌正夾著鴨子大腿,咬了口問:“爸爸,為什麼這鴨子叫神仙?燒爛了就是神仙麼?”錢留生端起酒杯邊喝邊說:“是的,鴨子煮熟了還會飛呢,這就叫神仙。人死了燒成灰也叫神仙;那燒的地方叫神仙居。”
“胡說什麼?又沒有喝醉酒。還鴨子呢,鴨子賣大價錢呢。”郎芬芸一把奪過酒瓶:“吃菜,喝湯。這酒就免了。”“你,”錢留生才說了個“你”字,看到富守行端著酒杯進來說:“錢處喲,你一上來我就看到了哎。來來,我敬你一杯啊。”說著,給錢留生斟滿:“我們今天也是有緣難的一聚哎。慎潔和我家小態吃了一隻煲喲,不夠說,又要了一斤羊肉哎。我們在涮羊肉片呢。”小昌嗬嗬笑道:“叔叔,你哪來這麼多語氣助詞啊?娘娘腔喂。”
“嗨,小孩子不要學大人。”郎芬芸看著他們兩人碰杯說:“富科,你這科長當到家了。聽說你們要複婚,阿有這個念頭?”
“胡說八道。”錢留生臉一扳說:“這婚離了還複什麼?!好馬不吃回頭草,除非是匹汗血馬。”富守行一見話不投機,馬上說:“錢處喲,我敬你的人先幹為敬。你呀你隨便。”說著一口悶,喝得光光。“你又錯了,守行不守規矩。這裏的規矩站著喝酒不算,罰酒一杯。”
“哦喲喂,”富守行才說了三個字,郎芬芸心頭有點來火,望著錢留生似醉非醉,借酒三分瘋,說:“富科,你別見怪。他是空肚子喝的,怕是喝多了。你隻管去陪慎潔,你們也是難的。你是大好人,都三年了也不找食吃,咱倆有點……”“又胡說了不是。來而不往非禮也。走,富科,我也到你們一桌敬一敬。”說著拉著富守行就出了包間門。
到的慎潔桌前,小態正在啃鴨頭。富守行說道:“慎潔,你站一下啊,錢處來敬我們酒呐。”錢留生望著慎潔身子不動,將酒瓶靠近慎潔杯子撞了一撞說:“慎潔,念在我們多年同事麵子上,你喝了這杯,我走路。”慎潔不理,隻顧涮一片羊肉。富守行用胳膊捅了下慎潔腰說:“慎潔喂,你有這個量的呀,一杯就一杯麼。有多大的事呀。”
“走開。”慎潔突然低低說道:“你們喝,別拉扯我。我不會喝,我不是三陪小姐,犯啥賤呀。”錢留生腦袋猛得激醒,放下酒杯說:“對對,你說得對。我犯賤,我是賤貨賤人,賤骨頭。你高尚,你是才女,你是……”“你不走我走,我先走。”慎潔聽到錢留生嘴巴不停,肚裏打著哆嗦。分明是一位有才氣的頭頭,如今一喝酒身份也不顧了。當初自己佩服的是他的文才,戲噱他是唐伯虎,還為他寫過喝酒詩:
郎酒一杯複一杯, 妾情依依重此身。
留的三分清醒在, 貞潔交於錢留生。
眼下,怕是此身無用,一喝酒就紅眼珠子,她有點怕他發酒瘋,言語不雅,兒子在旁可是玩不得的。急忙抹下嘴說:“我就走,你們父子倆慢用。下周我請客,咱三人再聚。”說著急急跨出腳步就下到一樓離開了。
“錢處,你坐這。”富守行晃著身子指著慎潔位置說:“我陪你再喝一杯呀。幹脆,喊他們過來,咱們合並一處,好好喝一杯怎麼樣?”“好,”錢留生看到慎潔走了反倒暢快起來,富守行就叫小暉將羊肉火鍋端到包間,五個人重新來過。
錢留生三人吃過神仙鴨子來家,那邊殷維愛人舒芹芹正在門口等著,一見就急忙說:“快,快去看看,你家五樓打地板襯字水泥釘的洞可能把電線打斷了,整個四樓沒電,停了工。等你們喊電工去修呢。”錢留生馬上找來自行車說:“我騎車找滿頭打電話喊電工來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