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鳥腹才不勝愧 秦淮水邊遇心蕊
冬日飄雪潔白身 柳絲依依清雅睿
情有牽掛千千結 笑看巫山等閑來
qq一點蕩漣漪 夢中會君謎難猜
郎芬芸走得那天,天下著雨,雨不大,但是很密,蒙蒙細雨濕衣衫;寧江這裏的天氣就是這樣。古人就有“人道橫江好,儂道橫江惡。猛風吹倒天門山,白浪高於瓦官閣。”橫江當然不是寧江,但是兩江相隔也不是遙遠,橫江之惡呼應著寧江東南的采石磯。橫江發惡,采石磯自然有兆。郎芬芸她是和汪雲加上印花檢驗的曹佩一道走的。她走得隔夜,小昌晚自習來家,特地到媽媽房間說:“媽媽,兒子祝你一路平安,我不送你了,路上帶幾個茶葉蛋,解饑的。”郎芬芸仰著臉,拉著小昌手左看右瞧了好一陣子。
錢留生這天下午上班,按照慣例,一周的開始三人要巡視全廠的目視環境。他正準備走,蘇姍“嗵嗵”跑下樓來喊錢留生說,危平要他快去,話一完又“咚咚”地上了樓。明敏看到了就說:“蘇師傅今天怎麼啦,輕盈盈的腳步變成了‘咚嗵’,這是為啥?你們阿知道?”
田雲詫異起來,問:“這腳步聲都有文章麼?”“有啊,”明敏望著上樓去的錢留生的背影說:“肚裏有喜輕昂飛揚,自然腳步聲就輕盈盈的;心事重重,愁悶鬱積,腳步聲就渾濁凝重;就連人的呼吸也是有變化的。氣清自然爽朗,氣滯就是不暢,自然有堵塞之兆。”
“你是半個心理分析師,又是消息靈通人士,你說說他這次會有啥?你要是當年報考心理學專業,恐怕造詣更大,這經濟師倒委屈了你。”
“才不呢,芬春就說過,經濟和心理也是分不開的,經濟談判涉及到的心理學知識多著呢。搞管理可以不學人的心理學麼?那這企業管理肯定搞不好的。她慎潔隨便簽字,無意之中得罪了人,所以就有了漏檢品,扣了一百八;今天早上幹部處召見錢處,這些兆頭預示著……”話沒有完,窗戶邊上的女貞樹上突然兩隻鳥鳴,那鳥喊不出名字,頭上帶點紅的那種,聲音挺大,嚇了田雲明敏一跳,顧不上研究那個預兆,兩人走到窗前看:那鳥比貓頭鷹小,比喜鵲大。
蠻以為個把小時錢留生就會回辦公室,可是等到十點多,二個多小時過去了,還是不見錢留生的影子,這時田雲又接到公司電話,規劃部的湯華林主任來的,說下個月盧編林副總來廠,傳達總行關於建設硬幣、機器、銀行機具三個基地的指示,同時要求企業根據公司集團製框架的發展結構調整戰略規劃,結合創優妥善加快改革發展的步伐,必須引進競爭機製,打破壟斷格局。說了很多,田雲邊聽邊記,一放下電話忙向束倫溫彙報——他是主管企業管理的。
剛走到門邊,蘇姍也跨進了門。田雲沒來得及問話,她就笑盈盈的說:“田處,又給你派新頭來了。”隨即從胳肢窩裏抽出一張通知交給他,田雲簽收細看:
關於聘任賈路為企管處副處長(主持工作),明敏為主任科員,處長不在時主持工作雲雲,他忙細看錢留生到了哪個部門,雙麵打印密密麻麻的六十幾人就是看不見他,煞句“特此通知”廠部黨委印章;廠長私印也沒蓋。是免?正在一頭霧水,錢留生沉著臉下樓來了。
“賈路來搞企管了,我回老地方去,到分廠。”錢留生冷冷的說。田雲就說:“你剛有點上手,換新手能行麼?”“明敏不是老手麼?他能寫能說到點子上,你退休了他就上了。再說我們這個企業,說你行就行,順從領導旨意就行。哼,還當是傻瓜,危平說得好,說加強分廠技術力量,聘我為汪狄手下的高級造幣工程師,我還要看看,有沒有這個職稱。他說得是好,說高工待遇同副處一樣,分房子同樣進九十平方的。鬼話,以後哪還有房子分?我是無所謂的,看破了就好了,無所謂的,真的。”
明敏心裏坦然極了,賈路?郎芬春在他手下多年,小子還是個直性子,就是有點硬氣,年輕人還有點火氣。但是他的硬氣又不同於鑽牛角尖的那種,會隨機應變,鑒貌察色,說話辦事無一不老到透頂。在他手下省心。更主要的是有薑誌雲撐著,過幾年郝大正一主政,賈路不是跟著上嗎?昨晚芬春光顧著做那事,累的那個樣子哦,問了幾聲賈路的愛人何時複員來廠,她愛人的家庭背景,她喘著氣就是不回答他的問題,真是的。這女人難道有了男的,嚐試過了雲雨就離不開了?還戳著他的額頭說他那個肉管子裏那汁水取之不竭、用之不盡。不過她的動作真的瀟灑,挺也來聳也來,喊起來那呻吟聲太刺激了。正在亂想,眼睛看到錢留生一臉肅穆樣,不覺問道:“錢處,那什麼時候再回到領導崗位上來?
“夢醒了,還想嗎?我是解脫了,什麼考核考評扣獎檢查,少活幾年不劃算。”錢留生邊收拾邊自我解嘲:“脫胎換骨,我來大樓雖說才一年,勝讀十年書不止。這官場不是咱呆的,要做官先做卵蛋,圓圓圓。”說到那個“圓”字,幾乎帶著哭腔。
這時聽到手機那梁祝的鈴聲,趕忙掏出一看——她的。按下接聽鍵,那頭沉默半晌不語,錢留生隻是輕輕地問道:“喂喂,怎麼啦?你在哪裏?”
“你你,你還打電話到我家,我媽接的,還說你姓留?”沒有容他解釋即刻掛斷,聽著手機裏的盲音,錢留生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忙拾掇一下打個招呼就出了門。
他邊走邊想,這次回到硬幣分廠再見到慎潔說什麼呢?削職為民她更不會理我了,有權在台上,她依靠著,現在自己還要靠別人了,她還會理麼?除非是傻蛋,女人總要圖一頭,不是錢就是權,再不就是情。可是這情也是要物質基礎的啊!真正的患難夫妻真的可貴,他不覺想起郎芬芸的種種好處來,她知道了沒官了,是不會嫌棄他的,前幾年她就一直說,你要是討飯才好呢,我才有保障呢。慎潔呢,她是哪一種女人?以前我在那邊是上下級,現在是平級的了。何況她還是驗麵專家,要不是這次受到點影響,評她技師了,技師就是高級職稱係列!他心裏驀然想到,這漏檢一枚早不出晚不出,為啥單單她簽了個字出?造化弄人乎?他眼麵前閃出官林的笑臉,馬休安的神態,還有尤秦,貝津危平巴塵華艾倩倩諸人,就連滿遊辛也是悠然自得,就他,堂堂本科生,有文有武,實事求是的削職為民了說?!束倫溫汪狄伍元還是不錯的,那邊有一幫子好人;柳鶯呢,看起來也是與他老子有區別的,到底年輕,官場的市儈習氣還沒有惹上多少。可是,分廠應該為慎潔說幾句話啊,在一萬枚裏查到了一枚疵品,也是情有可原的。再說,這硬幣疵了點點,市場流通誰能看的出來?誰能辨得清?這次就檢真了麼?由慎潔的漏檢一枚小誤,聯想到自己丟了烏紗,這中間莫非有什麼瓜葛?職工代表們的“三拉”又不是他寫的,機械分廠的工時定額又沒有改動,每個月的獎金三等又不是他說了算,現在怎麼就衝著他來?別是找錯了對象。柳昌勤這次是真的沒有吱聲,他們倒會把握時機——趁他倆辦了那證動他的手。柳昌勤保持了沉默?這一二把手的沉默是讚成還是反對,隻能是下屬“看著辦”,而這下屬又是誰呢?束倫溫對他一直還可以,這次聘他高工就是他的建議,如果不是他提議,在企管部門做個普通管理員,還要聽明敏的調遣,那真的是沒法過了。搞自己的人是誰呢?盧副總要來了,聽說宣布郝大正為總廠副廠長的事,這次的考核牽涉到大郝,結果呢受到考核免了獎的提了幹,自己反倒下了台,難道這個裏麵有什麼前因後果?難怪賈路過來,郝大正管企管,當然要賈路。錢留生頭腦脹得疼。
他佩服明敏的分析,那時他剛來,他就說過,企管部門重要的不是工作,而是擺平。那麼這一次終於沒有能擺平哪一方麵的諸侯,讓他們一下子搞定了自己,一擊就中?他有點忿忿然,然而一想到去那邊,也不知道怎麼的,心裏湧起了一股甜甜的感覺,有了絲絲溫暖。就算她不理自己,看看落個空心湯圓也是好的。
“錢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