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胡瑞瀾的授權,邊葆誠開始了調查。他先到了餘杭縣衙,問劉錫彤道:“劉大人,當初錢寶生的證詞是你所取,對吧!”劉錫彤答道:“是下官所取,敢問大人,有何問題嗎?”邊葆誠不好將錢寶生推翻證詞的消息告訴劉錫彤,說道:“胡大人奉旨審理楊乃武和小白菜因奸謀毒一案。錢寶生乃本案重要證人,本官想了解一下錢寶生證詞的來龍去脈,以便給胡大人一個明確的交待。希望劉大人能夠如實相告。”
劉錫彤不想把錢寶生證詞取得的來龍去脈老老實實地告訴邊葆誠,他既不想把取得這一證據的功勞被陳竹山搶了去,又擔心胡瑞瀾、邊葆誠對錢寶生證詞的真實性產生懷疑,於是便說道:“卑職取得這一證詞並無異常,卑職把錢寶生傳喚到衙後,錢寶生開始並不承認賣砒之事,這也在情理之中。因其出售砒毒,擔心會被追究刑責。是卑職對其許諾,就是確有其事,因買砒人明確聲明係毒鼠之用,不知會去毒人,故可免其刑責。錢寶生才肯如實提供證詞。卑職以為,錢寶生有這樣的擔心,其證詞經過這樣的過程是非常正常的事。”
邊葆誠問道:“你對錢寶生還有其他承諾嗎?”劉錫彤不敢隱瞞,認為也沒有必要隱瞞,遂道:“卑職曾許諾不會讓他上堂作證。”邊葆誠說道:“哦,有此一事。劉知縣你認為讓他上堂作證很是難為他麼?”劉錫彤說道:“依卑職看來,要他上堂作證雖不情願,但還不是太過為難。最近,卑職才知道他遇到了令他十分頭痛的事。”
邊葆誠聽說錢寶生遇到了令他十分頭痛之事,很感興趣,說道:“劉大人,請你說說,這錢寶生到底遇到了什麼令他十分頭痛的事?”劉錫彤道:“近日卑職聽錢寶生說道,自從他提供了賣砒證詞後,楊乃武的親屬多次到其住處尋釁滋事,又是哭又是叫,又是罵又是鬧,強拉硬扯要錢寶生到杭州向官府收回原先所作的證詞,好讓楊乃武出獄。對此,錢寶生苦不堪言,就連藥店裏、家裏都不敢呆了。他強烈要求官府出麵製止這種行為,懲處到其住處鬧事的人。因卑職是剛剛聽聞此事,還沒有對楊乃武親屬采取任何措施。該案反正已在欽差大人複審之中,希望邊大人將此事向胡大人稟明,以便采取相應的對策。”
邊葆誠說道:“哦?竟有此事!難怪……噢,噢。這事本官已經知道了,定會采取相應的措施。劉大人,本官還有一事動問,望劉大人坦誠相告!”劉錫彤道:“邊大人請說。”
邊葆誠說道:“楊乃武在向都察院所提交的訴狀中說道,他是被冤枉的,是被餘杭知縣劉錫彤誣陷的。之所以你會誣害他,是因為案發三個月之前,你的兒子劉子韓指使壯丁阮德向他敲詐錢財,被他嚴辭拒絕。故爾他會有此一劫。不知劉大人對楊乃武這一申辯有何說法?”
劉錫彤怒道:“一派胡言。我兒哪會有此事?我兒也並非名叫劉子韓,一年前確曾來過餘杭。但他早於案發前半年就已回到家鄉,哪裏會有案發前三個月前的所謂敲詐一事?”
邊葆誠道:“本官也不相信你的兒子會有這樣的事。”
劉錫彤說道:“多謝邊大人信任。”
邊葆誠說道:“隻是此事因在楊乃武申訴狀中提及,劉大人還得寫個書麵材料,將此事說明一下,也好讓胡大人向朝廷有一個交待。你寫好以後,送交給胡大人便是。”
劉錫彤道:“是,是。待下官去寫來。”待邊葆誠回到了杭州,劉錫彤的書麵材料也已送到了胡瑞瀾的手中。
邊葆誠想,怪不得錢寶生會推翻原先所作的證詞,原來是受到了楊乃武親屬的巨大壓力,受不了楊乃武親屬的多次騷擾。他是想推翻證詞後,就可免楊乃武親屬再來騷擾,自己活得輕鬆自在一些。是了,待本官這麼一軟一硬,管保錢寶生不敢再胡言亂語。
邊葆誠來到錢坦關押的監牢,囑獄卒將錢坦押至一間偏房。錢坦被押至偏房,見眼前有人端坐於交椅之上,知是大人又要審問,趕緊爬下嗑頭。邊葆誠便說道:“錢寶生,你認得本官嗎?”錢坦抬眼看了一會,搖了搖頭,表示不認識。邊葆誠一字一頓地說道:“錢寶生,你聽好了。本官就是昨日堂上審你的主審官之一,你可記起來了?”
錢坦毫不在意眼前這位是否審案官員,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邊葆誠繼續說道:“以前你向官府提供了楊乃武曾到你藥店買砒霜的證詞,前天在堂上卻被你推翻了。為此,本官可化了不少心思作了調查,查明,你是因為楊乃武親屬多次到你處騷擾,你為了避免他們以後再來騷擾,才推翻了以前的證詞。”這時,邊葆誠又加大了嗓門,大聲說道:“你放心,以後決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本官將嚴厲查處楊乃武親屬這種無作非為之行為,嚴正警告他們,決不允許其再胡作非為。今後,料他們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再來找你麻煩。這一點,本官可以向你保證。隻是錢寶生,明天你在堂上也不可再胡言亂語。要是明天你能老老實實作證,明天你作完了證,就可以回家。從你回家之時起,我們將派官兵保護你。楊乃武親屬膽敢再來騷擾,立即將他們繩之以法,決不輕饒。但是,如果你在大堂之上還再敢胡言亂語,信口雌黃,以後楊乃武親屬是不會來找你麻煩了,找你麻煩的是官府!”邊葆誠盯住錢坦,圓睜雙目,似有烈火噴出,揮了揮缽頭般大小的拳頭,猛地向牢房裏的一張破桌子砸去,桌子上的碗盤茶盞被震得叮噹亂顫。邊葆誠大聲吼道:“到時,叫你生不如死!讓你嚐嚐跟官府作對是什麼滋味!”說完,便離開監牢。
錢坦天生膽小,又沒有主見。聽了邊葆誠這一番話,嚇得三魂丟了七魄。靜下心來想了想,也是的,自己哪有膽子跟官府作對?
邊葆誠來對胡瑞瀾說道:“下官已經查明,錢寶生推翻原先證詞的原因是因楊乃武親屬多次到其住處騷擾,錢寶生受不了騷擾之苦,被迫推翻了原先證詞,想籍此避免再受楊乃武親屬騷擾。本官已經告訴錢寶生,叫他放心,楊乃武親屬上門騷擾之事將給予嚴厲懲處,以後決不會再有人膽敢上門騷擾。本官相信,明天如果升堂,錢寶生所作證詞將會與先前並無不同。”
次日升堂,邊葆誠主動請纓,對胡瑞瀾說道:“今日審錢寶生,就由下官來審吧。”胡瑞瀾沒有拒絕的理由,隻得點頭。
錢坦被帶上了堂。邊葆誠問道:“錢寶生,本官問你。你前幾天在堂上推翻了以前所作的證詞,是不是因為有人經常到你住處來騷擾,搞得你日夜不得安寧,強行要你收回先前證詞,才會使你這麼做?是,還是不是?”
這一問,使得錢鉭不得不回答:“是”。如果他回答“不是”,便會認為楊乃武親屬到其藥店騷擾他並不上心,且還會有官府更加厲害的騷擾。邊葆誠聽得明白,便繼續問道:“那麼,以前你向官府提供楊乃武於九月初三日到你藥鋪購買砒霜的證詞還是對的,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