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隸們一陣騷動,在兵士們的喝斥聲中你推我擠,排了半天才漸漸站好。隊率又大聲喝道:“所有人脫光衣服,一絲不剩。”
奴隸們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兵士們手舞皮鞭就不停地在抽打,口中催促著快脫衣,一陣忙亂後,操練場上白花花一片。
孫旭東一手遮著羞處,一手抱著膀子,媽的,這麼冷的天讓人脫光衣服,這些白狗真會捉弄人。回頭看景將軍,隻見他雖滿臉憋得通紅,卻也是脫得赤條條的。
等奴隸都脫光站直了,胡將軍陪著同來的人走進了奴隸隊中。身穿裘服的人在奴隸中穿來插去,看見肌肉強壯的便轉著圈地看,還不時動手捏捏。看中了就對胡大將軍點點頭,奴隸就會抱著衣服被兵士帶到一邊。
碎雪花停了,開始辟裏啪啦地下起了雪子,堅硬的雪子越來越大,打在奴隸們光著的身子上又冷又痛。孫旭東自己體質好,隻是覺得有些冷,但看著身邊渾身抖動得像篩糠的奴隸們,不由心中大罵。景將軍低聲說道:“他們在選鬥士。”吊點點頭,孫旭東卻聽不懂,正想開口問,一名兵士大聲喝道:“不許說話。”
再過一刻後,雪花開始漫天飄落,孫旭東不時聽到“撲通”的聲音,這是體弱的奴隸經不住凍而倒地的聲音。一直被吊關照著的他,此刻才真正體會到最底層奴隸的淒慘和無奈,真正體會到曆史老師說的奴隸社會是一個人吃人的社會。一股強烈憤怒讓他心中陡然升起救民於水火的責任感,看著身前又有一個奴隸倒地,孫旭東不再遲疑,上前兩步將他慢慢攙起。巡視的兵士見狀跑過來揚鞭作勢要打,孫旭東猛站直身,兩眼出火般地怒著他,那兵士吃了一嚇竟一時呆住,嘴中亂罵幾聲,鞭子卻終是沒打下來。
半個時辰過後,孫旭東和景將軍已站到了被挑中的奴隸群中,花白的雪地裏已經倒下了七、八十名奴隸,在白國兵士如狼似虎的目光中,沒有人敢去扶他們一把。直到一聲‘穿衣’的喝令後,奴隸們撿起地上已經濕了大半的衣服,抖抖索索地穿上,到此時倒地的奴隸才也相互間攙扶上一把。
吊隨著奴隸們走了,操練場上隻剩下了百裏挑一的十二名奴隸。一名軍官把他們帶進一座不大的帳篷,讓兵士端來一甕米酒一個木碗,奴隸們輪著喝完後軍官陰著臉說道:“鄴城王宮裏高總管今天來選中了你們,也算是你們的造化,等將來脫了奴籍可別忘了咱們大將軍的恩德。外麵馬車已經套好,你們馬上就隨高總管回鄴城。”說完轉身出了帳篷。
孫旭東大吃一驚,眼看雪越下越大,原本訂好的計劃今晚就可實施,這下不但逃跑算是泡了湯。他並不知道鄴城在哪裏,但肯定近不了,因為那是白國地都城啊。這變故太突然了,他偷偷望了一眼景將軍,就見他也是滿臉疑惑地在低頭沉思。
幾名兵士抬著一個大木桶,抱著一堆衣服走進來。大木桶裏一大桶水還冒著熱氣,上麵漂著幾個小木桶。看來是給奴隸們洗浴的。這讓孫旭東有些高興,也記不清已經多長時間沒洗過澡了。
兵士們都出去了,孫旭東三下五除二脫了衣服,跳進木桶中,一頭紮進去,感覺真是太舒服了。景將軍和別的奴隸沒有他那麼放肆,用小木桶舀水往身上淋。孫旭東爬起來望著景將軍問道:“二哥,鬥士是做什麼的?”景將軍沉吟著答道:“白國鬥士,成則榮華寶貴,敗則人頭落地。”說罷做了個禁聲的眼神。
穿上兵士們抱來的幹衣服,孫旭東這才找到了做人的感覺。可是好景不長,兵士們拿來了鐵僚,一個個給他們戴在腳上,然後每人發了幾個窩頭,六個人一輛,孫旭東和另外五個奴隸被趕進了前一輛,景將軍則和其餘的奴隸一起被趕進了後麵一輛車。
這是一輛兩馬拉動的青銅軺車,車箱是一個木製的整體,馭手坐在車廂的前方,車門在最後,兩邊都有窗,卻被厚實的黑布擋住,隻能透進一絲微弱的光。孫旭東想著方才景將軍說的榮華富貴,讓他想起了西班牙的鬥牛士,隻不知這白國的鬥士鬥的是貓是狗還是牛。看來那個鳥將軍說去了可以脫去奴籍,估計不是鬼話。就要離開濟城了,不由想起了吊,就這樣跟吊分手了,還沒來得及握一下手。吊是孫旭東來到這個世界最親近的同性人,真有些舍不得。
像是等待了一年,軺車終於動起來。第一次坐這種車,感覺比坐手扶拖拉機的感覺還要糟糕。幾乎沒有減震,軺車木輪子的每一個微小的顛動,都被如實地傳送到屁股下麵,悶在車廂裏車輪滾動的聲音震得人耳朵生痛,這可真是一次痛苦的旅行。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軺車終於停了下來。正在迷糊的孫旭東睜開眼,就聽軺車外有人喝道:“站住,這兒是河西大營,未得軍令不得靠近。”一個尖細的聲音答道:“請通報一聲蘇偏將,就說是宮裏的高總管要在這裏住一宿。”
“總管大人請稍候。”
又過得片刻,轅門大開,軺車繼續前行。待再次停住後,軺車後門打開,車廂裏的奴隸眼前一亮,隻見十幾名白國的兵士手舉著火把站在車外,天已經全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