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濟城二百裏不到的鑫國樸陽城,是鑫國和白國邊界上的另一個軍事要塞。鑫國上將護邊大將軍景監所部就駐紮在樸陽城外的田齊鎮,整個護邊大營占去了田齊鎮的一半地方。此時天已經是亥時了,明亮的月光下帳篷裏的兵士們已經熄燈睡覺,兵營裏隻有整隊巡哨的兵士舉著火把在四處巡戈。
大營正中是景監將軍的牛皮大帳,地上墊著老虎皮的大帳內,景監一身常服手拿著一卷竹簡,背著手正在帳篷時踱步。八天前白國東邊的忌、起、銘三國聯軍聯合出動,一度三國大軍兵臨白國都城鄴城下,據從白國回來的細作報,甚至曾經有一屯軍馬殺進了鄴城。景監皺著眉頭,他實在想不通為何東邊三國會突然對白國發難,又為何不幹脆聯合西邊的鑫國一同發兵形成兩麵夾擊之勢呢?轉念一想,即使他們真的來聯合了,對年邁的老鑫王是否會發兵他心裏也實在沒底。
三國可能是怕鑫國如果不願發兵,反而走露風聲,失卻了先機吧。
他們如果真的來聯絡了,老鑫王要問我出不出兵我該怎麼回答呢?景監皺眉深思,在他看來,三國聯軍的軍事行動顯然不太妥當,雖然占了先機,一舉突破了白軍防線兵臨鄴城,但白國的軍事實力遠比三國聯軍要強大,最初的猝不及防過後,各路勤王的軍隊齊至鄴城,三國聯軍必定要吃大虧。頭幾日不停有從濟城打探軍情的細作回報,白國遭襲後即調河西大營三萬人馬進駐濟城,就是為了防止鑫國乘亂出兵,形成對白的夾擊之勢,白王用兵深謀遠慮,並不是白給的。
就算是傾鑫國之兵攻下濟城,陽明關能過得去嗎?那裏的地勢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最是易守難攻。隻可恨候成那個窩囊廢無用誤國,隻會紙上談兵,事關鑫國生死的陽明關竟會被白軍一日內攻下,得盡地利的天然屏障拱手送與了白國。景監每每想到此事便心中憤怒,啪地一聲將手中的竹簡扔在幾上:“候成誤國,真該千刀萬剮。”
眼下幾天在濟城打探的細作都沒有回過營,想必是白軍加強了戒備,細作們出不了城。得不到最新的軍情讓他坐立不安,他看了一眼大帳門口站立著的兩名親兵護衛,說道:“今晚轅門護衛是南宮吧?你去一趟,告訴他如有濟城回來的人,不管多晚都要叫醒我。”
一名親兵答應一聲,推開大帳的簾門,一股凜冽的冷風吹進來,讓景監發燙的腦門覺得一陣清涼。他看了一眼帳外,好象月光不錯,對另一名親兵說道:“咱們出去轉轉吧。”親兵一聽,連忙取下掛在帳鉤下的毛皮大氅要替他披上,景監搖搖手示意不用,推開簾門出了大帳。
夜幕下皓月當空,發出皎潔而柔和的光,景監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後,癡癡地望著它。景皓最喜歡這月光,把自己的名字都改了叫皓,一想到景皓,景監的心裏就有些擔心,今晚的轅門護衛南宮,就是和景皓一起被俘到濟城的,原本是打算初雪之夜一起逃回鑫國,景皓卻突然被送到鄴城去了,南宮帶著幾名弟兄冒死逃了回來,因身上已被白人打上軍奴的印記,不敢再回原軍中,徑直跑到田齊鎮來投奔了他。
皓精明幹練,行事沉穩,隻要沒有暴露身份不會有事的。他每每都是這樣安慰自己,這樣才能讓自己稍稍心安。“走走吧。”帶著親兵徐徐往大營內踱去。
通往轅門口的營道上傳來匆匆的腳步聲,夤夜之中若非軍情大營中是不許隨便跑動的。“濟城有人回來了?”景監急忙轉身向營道上望去,看身形好象就是護衛南宮。
從轅門到這裏有一裏多地,急跑而來的南宮口鼻中呼呼冒冒著白氣,他並沒有看到稍遠處站在拐角處的景監,徑直去推大帳的簾門。
“我在這裏。”景監輕聲說道,“是濟城的人回來了嗎?”
南宮沒有答話,幾步跨到景監跟前不及行禮,便趴在他耳旁說了幾句話。景監聽後沉聲問道:“哦,君武?他有皓將軍的消息嗎?”
南宮搖搖頭:“我認識他,是叫君武,在濟城時和皓將軍是結義兄弟,後來和皓將軍一起被送到鄴城去了。標下急著趕來報大將軍,其他的沒問了。”
“你帶他到大帳來見我。”“遵命。”南宮拱手答應一聲,轉身又向轅門跑去。
景監立即回到大帳,心中狂跳不止,兄弟終於有消息了,隻是不知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他抑製住心內強烈的不安,在帳內來回踱步。
大帳外終於傳來了腳步聲,簾門一開,隨著一股冷風南宮帶著一個人進了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