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公幾次求見老鑫王碰壁,不由得老淚縱橫,他在宮中幾十年,這道朱漆宮門往日都是視而不見,隨意得很,今日才發現要進這道門是如此之難,心中一陣落漠,更加泣不成聲。通報的內侍一見心裏難過,不等太叔說話,轉身又進了王宮,一刻過後,隻見那內侍打著飛腳跑了出來,喘著粗氣說道:“叔公,大王準了。”太叔公一聽大喜,和著衣袖將眼淚一擦,穩穩心神,興衝衝地進了偏殿後跪在老鑫王榻前,磕頭不止。
老鑫王從臥榻上稍稍欠起身,抬起臘黃的臉望了一眼淚跡未幹的太叔公,憐惜的神色稍縱即逝,微微一笑後說道:“太叔,寡人身子骨愈發不好了,你非要見寡人是何故啊?”
“回大王,臣來見大王是因有天大的喜事。”太叔公一聽心中難過,但畢竟還是要以國事為重,青國狐推也是天下有名的名士,願意報效地僻民窮的大鑫國,對一向主張招賢納士的老鑫王來說是喜事也不為過,眼見大王對伯齊猜忌愈深,更想借此能為伯齊表功。
“哦?”老鑫王答應一聲,卻並無熱衷之意,靠回臥榻後慢慢問道:“什麼喜事啊?”
“回大王。”太叔公已和狐推深談,想到便有些興奮:“青國名士狐推改投白國,半路上被胡人所獲,天幸被太子爺救下,力勸他轉投我大鑫,此刻就在王宮外等候大王召見。”
“嗯。青國狐推,寡人聽說過。太叔稱此人為名士,未免有些言過其實吧?”
太叔公兩眼瞪得像銅鈴,見老鑫王眼中頗有不屑之色,太叔公心中大是疑惑,以前老鑫王搬著手指遍數天下人才時,每次可都少不了狐推啊,難道老鑫王真是病糊塗了?
老鑫王沒聽到太叔公回話,睜開眼望了他一眼,嗬嗬笑道:“哦,哦,寡人失言了,我大鑫既是貼出了招賢令,來投的就應都當名士看待。嗯,太叔,你宣狐推進來吧。”
這話直讓太叔公別扭不已,老鑫王的意思竟然不過是將狐推當作名士罷了,不由他心中大是不安,狐推狂妄之士,不得禮遇勢必留不住,大鑫國就此痛失一位變法大才了,他太叔公豈不有負伯齊重托?一時興衝衝的勁頭兒消失得無影無蹤,低聲讓內侍去宣狐推。
麵對老鑫王狐推倒是極守禮製,恭恭敬敬地磕了頭後自報了姓名,好像對老鑫王臥著見客並不以為意,比往日孫先生見鑫王要恭敬得多。太叔公心中暗鬆一口氣,想老鑫王對守禮的君子向來是有禮相待,總不致得罪了狐推。
“狐推先生辛苦了。”老鑫王虛抬手,望著狐推笑著說道:“寡人有疾在身,隻能躺著跟先生說話,想必先生不會見怪。”老鑫王雖說得客氣,言語間卻並不熱情,太叔公望了狐推一眼,剛剛放下的心不由又懸得老高。
“大王言重了。狐推後生小輩,別說大王有疾,即是無疾躺著也無妨。”狐推磕了一個頭,朗聲答道。太叔公一見狐推跟昨日判若兩人,非但不見狂妄之舉,言談間更是彬彬有禮。不禁暗歎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都說狐推對青王狂悖無禮,可依照今日他在鑫王麵前的舉止,想來不是那麼回事。
“哦?”狐推的答話竟讓老鑫王微微欠起身,白眉下兩隻老眼緊盯著狐推移時過後才笑道:“嗬嗬,如此寡人就可安心躺下了。向聞先生有富國良策,先生既是來投大鑫,想必心中已有成算,不知。。。能否見告寡人?”老鑫王說話間一陣咳嗽,太叔公連忙爬起身,推開榻邊兩名小內侍,一手輕輕抓住老鑫王的手,一手輕撫老鑫王的胸腹。
狐推緊盯著鑫王,像是要將老鑫王看穿,稍頃過後才沉聲說道:“如此狐推忘言了。大鑫國地大物博,治下子民之數在列國中也是位列一、二,卻為何國貧如洗,為列國所小視?依常人看,無非是大鑫缺水而農不興,實為天災使然。但若依狐推之見卻並不盡然,大鑫國即便是無缺水之患,照樣還是國貧民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