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拐子連同丈二原武裝工作隊遭槍殺後,縣開拓團總部指揮官桑地少佐召見白構,撥給白構一大筆錢厚葬白拐子。白構在家鄉大榆樹鎮大設靈堂、靈棚,持續七日。因鎮上到白家來吊喪的人寥寥無幾,白構便從縣城雇來了七八十個無業遊民,加進哭喪隊伍裏,又摻雜進一些治安隊員,白拐子的葬禮在當地也算得上很轟動了。
下葬了父親,白構匆匆忙忙趕來感謝桑地少佐。他知道桑地少佐喜歡中國的青花瓷,特地請懂古董的人到省城買了幾件奉上,桑地擺弄著珍寶說:“白老爺子為中日親善、大東亞共榮而死,願他在地下安息。”
桑地少佐又向白構宣布了一個好消息。他說:“開拓團聯席會議業已決定,任命你為開拓團偵諜隊隊長,人員從治安隊挑選,武器、車輛配備,你擬出計劃,開拓團聯席會議做好協調,一定會滿足需要。偵諜隊今後的任務是為開拓團武裝工作隊的進駐鋪平道路,掃清障礙。”
桑地少佐又給白構謀劃著未來。他走近白構,“前一階段,鬆花江沿岸的武裝工作隊屢屢受挫,處在半停頓狀態,但開拓團計劃是大日本帝國的一項基本國策,必將在這塊中國的黑土地上付諸實施。我希望你忠誠於大日本帝國,忠誠於開拓團的偉大事業,為開創開拓團的新局麵貢獻你的聰明才智。我相信不久的將來,隻要你成績大大的,你就有望加入日本國籍。受過大日本帝國教育的年輕人,為開拓團的偉大計劃,為你的輝煌前程而奮鬥吧。”
白構先是點頭哈腰,後又躬逢其盛,既而是千恩萬謝。回到家吃飯的時候,他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母親和妻子。母親一聽兒子要跟著開拓團下鄉收地,戰戰兢兢地說:“你爹的死,就是因為開拓團住進了咱家,你爹又跑前跑後,才惹來殺身之禍,你可千萬不能再沾上開拓團的邊了。我看你還是另找個差事幹吧。整天提心吊膽的,過了今天沒明天,這哪是過日子嗎。”懷了孕的妻子也附和著婆婆的話。
“現在是日本人的天下,不在日本人手底下幹事,哪裏還有我可幹的。我一不會種地,二不會經商,再說上了這麼多年學,又留過洋,也不能無所事事,坐吃山空。再說,爹爹的在天之靈,一定在指望我報仇雪恨。當然,你們說的全在理,也是為這個家的平安,但現在我是身不由己,違背了日本人的意願,立馬就沒有好果子吃。現在隻好先幹著,爭取早點幹出些名堂,瞅機會上調省城,家搬到省城去,那裏日本人統治的像鐵桶一般,生活就安頓了。眼下隻有聽天由命的份,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在兩個女人麵前,白構顯現出一副可憐巴巴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白構上學的時候,是一名優等生,受到了正統的“仁、義、禮、智、信”的儒學教育。他對他的家族,他的父親心存反感,時不時會和父親爭吵,還常流露出離家出走的跡象。白拐子無奈,自己又有錢,就花錢托門路,送去了日本上學。在日本留學的幾年,東京的高樓大廈,街上跑的汽車,高樓裏的電燈電話,在他眼裏應接不暇,他時不時就有低人一等的感覺。
直到回國後,當上了翻譯官傍上了日本人,低人一等的感覺雖依然還在,但自我感覺有些風光了。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看到“漢奸”的字眼,渾身也有些不舒服。但後來發生的事,讓他鐵了心跟日本人幹了,並從此有了一個成為日本國民的夢想。他想,成為了日本國民,離他的家庭,他的父親,那就遠去了。那是他當翻譯官不久,從接觸的資料上知道了在東北各地,有日本國強大的關東軍,有堅固的軍有要塞,多處軍用飛機場,還有戰略物資倉庫……雖然是在紙上的信息,不是自己親眼所見,但他感覺到了日本的強大,永久統治滿洲國,繼而占領全中國,占領亞洲,直至蘇俄,他開始相信這終將成為現實。
為此,在新的工作崗位上,他要使出渾身解數。他利用三天時間,拿出了一份《為開拓團紮實推進建立治安區》的方案,方案中的“保留交通便利的較大屯子,周邊的屯子一律向大屯子歸並,歸並後成立治安區”的做法,開拓團總部大為賞識,責令立即實施。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的第一把火燒起來了。
在偵諜隊大院,三十多個偵諜隊隊員整裝列隊,白構隊長高聲訓話,“今天是偵諜隊成立後第一次執行任務,根據開拓團總部的指示,偵諜隊要利用各地民眾聚集的集市,開展歸並屯子成立治安區的先期動員宣傳。今天我們要去的是大石嶺鎮大集。這個大集連結著周邊三十幾個屯子,總部設計將成立六個治安區。我們偵諜隊是打頭陣的,今天是我們偵諜隊第一次下鄉,一定要旗開得勝。現在宣布各小隊任務,一小隊主要負責維持集市治安秩序,二小隊主要負責宣傳車和散發告示,三小隊主要負責搜集有礙治安區實施的情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