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學期過去,新學期開始的時候,她和厲又力調在了一桌。厲又力早就看不慣那些欺負她的同學,但自己來自農村,班上來自農村的學生也沒幾個,農村學生自來就低人一等,受人排斥,就是抱成團,也沒有能力打抱不平。

初為同桌,厲又力又從不和女同學主動說話,就寫了張紙條悄悄遞過去,“崇尚平等,崇尚尊嚴,課桌隨便用,不計較。”梁婷也寫了紙條還過來,“互不侵犯,安心學習。”

梁婷終於可以用她本來就應該屬於她的那半張課桌了,她私底下對厲又力很感激。但厲又力卻因為不聽梁婷那些原來同桌的慫恿,引來了一些鄙夷的眼神。盡管如此,厲又力還是依然在自已的半張課桌上學習,沒有多占半寸。

這樣互不打攪地過了三周。有一天,厲又力突然發現自己的課桌內有一支嶄新的鋼筆和幾本練習本。厲又力的詫異表情還未消除,梁婷遞過紙條,“請默認、請默許。”厲又力心想是她注意到自己的練習本正反麵都用了的緣故吧,直接在紙條的反麵寫了,“施舍是恥辱,斷然不能接受。”紙條再次過來,“錯誤理解,尊重還來不及,哪敢有羞辱意,不要複雜化,用就是了。”

厲又力隻好一個星期沒有吃菜,把省下來的錢放在了梁婷的課桌內。梁婷又原封不動地放回厲又力的課桌內,並有紙條,“不是感恩,不是示好,用就是了,心思全在學習上為好。”

厲又力有些來氣,你要送,我就用,反正不搭理你,送夠了自討沒趣也就完結了。

這事就這樣持續下來,直到有一天,桌內多了些吃的,厲又力遞上紙條,“要求老師調桌主意已定。”發狠的紙條起了作用,梁婷返回的紙條上寫著,“一切照舊好嗎?求你了。”厲又力隱約看到紙條上似乎還占有淚痕。於是,又回到了“互不侵犯”階段。

一個學期很快就結束了,又一個新學期開始了,因為倆人學習成績都不錯,老師沒有給他倆調桌,梁婷也多了察言觀色的本領,時不時又給厲又力送點學習用品,厲又力賭氣說:“將來或者是將來的將來,一並歸還。”

學校要舉辦大型朗誦會,同學報名的很多,尤其那些愛出風頭的,更是踴躍,但班級老師在初審時似乎不太滿意,為了班級的榮譽,仍在鼓勵同學報名,以便優中選優。厲又力沒有報名,梁婷問他,“你怎麼不報名呢?”厲又力反問,“你不是也沒有報嗎。”梁婷說:“我一個小女生,哪有膽站在眾目睽睽的舞台上,你就不同了,你是男子漢,應該有出頭露麵的膽量。男人日後總是要出頭露麵的。這是一個鍛煉的機會,不容錯過啊。”

厲又力沒有聽從梁婷的勸說,梁婷又鼓動,“農村來的同學都很優秀,一個報名的也沒有,這不是自己看不起自己嗎?以後更成了別人取笑的把柄了。我可不會像你,我要是農村來的,我一定會報名,證明農村人不比城裏人差。佛爭一柱香,人,尤其是青年學生,總要爭口氣嗎。”

厲又力被激了一下,說:“也是,從這一點說也應該報名。”梁婷沒有說話,纖細的手在胸前伸了伸拇指,高興得臉都紅紅的。厲又力為振奮精神,跑出去好遠,停下後原地拔高,跳了三跳,返回後說:“我這就報名去,要不你再說下去,該說我是縮頭烏龜啦。”

等厲又力回來,梁婷看他一臉的唐突,問:“後悔啦?”厲又力沒有自信地說:“這個決定太倉促了,連朗誦的文章也沒選,總不能上去背課文吧。”梁婷遞上幾頁紙,是她謄寫的高爾基的《海燕》,字寫得清秀雋永,很有美感,“你看這篇可以嗎?”厲又力心想,這女生真夠心細,真有心機,“瞧好吧,我會給農村同學爭氣的,更不會讓你失望的。”

朗誦會那天,同學們一個個儀表堂堂的站在台上,精彩的朗誦博得陣陣掌聲。在梁婷的等待中,厲又力上台了,他雖然衣著半舊,但臉上滿是自信,梁婷在台下無聲地鼓著掌。

在蒼茫的大海上,狂風卷集著烏雲。在烏雲和大海之間,海燕像黑色的閃電,高傲地飛翔……狂風吼叫……雷聲轟響……暴風雨就要來啦……這是勇敢的海燕……這是勝利的預言家在叫喊……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