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又說話了:“你絕對不是,嘴硬也不頂事,是這莊人,你知道莊上有家姓程的嗎?”陌生人說話已經開始擺起算卦先生的架式了。

“我當然知道。”易熾焰想反正是順路,搭上幾句話也無妨。再者,易熾焰看不慣這種人,她想說不定在搭話中揭穿了他,讓他無地自容。

陌生人不說話了,慢慢向前走著。易熾焰和他保持了一定距離,走在陌生人的後麵。

“莊上的人家都是種地的,你家可不是以種地為生。也看不太透,好像是個演藝班什麼的。”陌生人又開始說話了,邊說邊掐了左手又掐右手,又嘟嘟噥噥起天幹地支子醜寅卯來。

陌生人見易熾焰沒有說話,也不理她,自言自語:“出家人慈悲為懷,雖然你不說實話,但看你人還麵善,多說一句,你要是信著貧僧,貧僧倒是要幫你一幫,不信,那就算我沒說,我趕我的路。我從山上下來,看見王各莊上空有一團不祥之霧氣,像是程家攤上了難言之事,你臉麵上也帶有受牽連之相。你雖然不是本地人,但你似乎與程家有姻緣的兆頭,程家的事也順理成章地牽扯到了你。以貧僧之見,你還是趕快離開這裏為妥。不然……”

這人真有點懵勁兒,不過也有讓人不可思議的地方,他怎麼會懵得那麼準呀,易熾焰暗暗吃驚。她想了想,不能順著他的杆往上爬,裝出若無其事地說:“你別胡說八道了,程家人平安無事,我與程家也沒有牽連。不然——什麼,編不下去了吧。”

聽了易熾焰的話,陌生人笑了笑,心裏更有數了。“信則有,不信則無。我再說幾句,你聽好了。你姓易,這沒錯吧,你有個意中人姓程,在很遙遠的地方,大概出去有一年多了吧。”陌生人接著說:“貧僧信口開河,倒忘了天機不可泄露之信條,不說了,不說了。要進村了,各走各的路。”

易熾焰不解而又有些不安,若非人世間還真有能掐會算的算命先生?莫非遇見了高人?見陌生人走得急,忙說:“這位先生,天已經快黑了,要是走遠路,到家住上一宿吧。”

陌生人說:“那就不客氣了,你頭前帶路吧。到你家再詳談,決不收錢的。”

易熾焰走在了前麵,她想到家跟大人們說說這奇人怪事,聽聽大人們怎麼說,怎麼辦。她一進院,見爹爹在院子裏,就叫了聲:“爹爹。”又向屋裏喊了聲:“大伯,我回來了。在村頭碰見一過路的,天黑了,他要在咱家借住一宿。”

陌生人趕緊走上前去,說:“程大伯,您好。易大伯,您好。”陌生人這一叫,把兩人都叫愣了。陌生人又說:“你們不會認識我,我是特意給你們送家書來的。”他們把陌生人讓進屋。陌生人一進屋就說:“都是家裏人吧。”程大伯說:“是的,都是家裏人。”

“我叫厲又力,和程哲在軍校一個班,在部隊是他的屬下,部隊的事讓我倆同命相憐,一同去了東北。一年多了,我們都想回來,但商量的結果是大意不得,讓我先回來看看。這裏有他給你們的信。”

這突如其來的天大喜訊,讓一大家子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一家人光顧高興了,竟忘了讓客人趕快坐下來歇歇。還是易熾焰機靈,一口一個厲大哥叫著,把他推讓在炕沿上,又去倒水,說:“先喝口開水解解渴,爐子上的水馬上就燒開了,稍等我給泡茶。”

厲又力從身上掏出二封信,一封遞給程大伯,一封遞給易熾焰。

程大伯也把信給了易熾焰,催她快打開看看。易熾焰一打開信,驚叫起來,“是程哲寫來的,是他寫的!”

她激動的眼淚都流出來了,把信念了一遍。一家人喜從天降,也都擦著眼淚。易熾焰念完信,又把信還給了程伯伯,自己一轉身出去了,她急著要看看程哲給自己的信呢。

這時,厲又力已把身上的棉襖脫下來,從棉襖的棉絮裏往外掏著銀元。他告訴程家人,這是程哲讓他捎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