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隊長召來他的心腹開會,說:“你們在集市上看到了吧,那麼多賣東西的,一看都是要搬家的,這就是個好彩頭!人搬走了,也就少了犯上作亂的,地不用征繳就成了開拓團的,這大局定了,咱們就有業績了,這就叫有福之人不用忙,等咱們來坐享其成。弟兄們跟上我,我怎麼能虧了弟兄們,咱們就坐等總部的獎賞吧!”
接著嗬嗬了兩聲:“不過,也要保持警惕,都聽說過吧,有十幾個皇軍就是在這鎮上的飯館裏離奇地喪了命,白構隊長也是在這裏挨了黑槍,現在腿還瘸著。但都不必怕,什麼離奇,什麼黑槍,那是他們,我們就不一樣了。我出生在這個鎮上,一呆就是二十多年,沒出過離奇,沒挨過黑槍,我知道該怎麼辦。我們來到這鎮上,不是一天兩天。所以,要弄出點動靜,要弄出點大動靜!震懾,把震懾做大!在鎮的東頭一跺腳,鎮的西頭就忽悠,這才能把反抗的勢力震住!這才能把反抗的力量嚇住!”
接下來又嗬嗬了兩聲:“院子裏的那幫獵人,都會用獵槍,隱患無窮,要以反抗分子論處!當然,人數太多,要甄別,住址清楚,窩囊廢,有保釋的,放掉一部分。重要的是好榨點油做開銷,榨點油給弟兄們發點零用錢。光靠上麵給發的那點芝麻鹽,夠個毬用!”
有人想建言幾句,尤隊長專橫跋扈地說:“現在,聽我的命令:鄉公所大門口一班站崗,院外左右和房後二班警戒,三班四班五班院內待命輪崗。要槍鋥亮,彈上膛,威武八麵!”
鄉公所的人抱來了二捆棕繩。尤隊長提槍來到院子裏,惡狠狠地喊:“這些人都是反抗分子,給我反剪雙手捆綁起來!”
一院子的人在想這是中午飯都不給吃了,這連問也沒問上一句就要捆起來,吵吵嚷嚷地不服。尤隊長舉槍向空中連發三槍,說:
“看你們吵吵嚷嚷的,吵吵嚷嚷也是沒有用的。我說綁,就一定要綁的!以後嘛,要審問,要甄別,是良民、順民的,放了不就是了。但有言在先,以後放回去的,有膽敢說三道四的,就要小心小命了!希望有些被放回去的,從此老老實實做皇軍的良民、順民,這是我們偵諜保安隊所希望的。你們做了良民、順民,偵諜保安隊在鄉公所大院一呆,相安無事,也省兵戎相見了,何樂而不為呢!有些被放回去的,可能破了點財,心裏不服,你有什麼不服的!我奉勸你們,還是做良民、順民吧。連滿洲國的皇帝溥儀,都做了皇軍的良民、順民,你們一個區區小老百姓,還有不從之理。我是久闖江湖的人,什麼世麵沒見過,中日親善,大東亞共榮,是大勢所趨。所以,我和我的幾十個弟兄,順潮流而動,也做了皇軍的良民、順民。有人背地裏說這是當漢奸,你要有膽站出來說一句,讓我聽聽!我是江湖人士,文化底子薄,說不出理論來。但上至汪精衛,下至白構隊長,他們可是留過洋,文化大了去了,他們不也在為皇軍做事嗎!有人說這叫有奶便是娘,這句話算是說到點上了,太經典了!總不能無奶是娘吧,無奶是娘,那不更荒唐,那不成了天大的笑話啦!老祖宗留下一句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咱們都是炎黃子孫,還是聽聽祖宗的話吧。我們偵諜保安隊,要在大石嶺鎮長久駐紮,不願當良民、順民的,放回去心生歹念打黑槍的,掂量掂量自己一家老小的小命吧……”
一旁的隊員議論著尤隊長的講話。有的說,尤隊長出去這幾年,不光混遍了地方,連講話水平也高了。有的說,可不是在乞幫那陣啦,那時連平常說話都磕磕巴巴的。
尤隊長一聲令下,手下開始上繩了。被綁的強辯說:“我們是來趕集的,怎麼就要捆起來?”
有人大著膽子抗爭說:“還講不講理啦,不問青紅皂白就說成是反抗分子。我們來趕集賣東西,又不是搶來的,怎麼就成了反抗分子?”
“沒到時候,到時候讓你靈魂出竅,你就會承認是了。靈魂出竅是什麼滋味,沒嚐過吧?等著吧!”尤隊長陰陰地冷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