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哲先走出土壕,大李和老王也跟上來。他們透過夜幕,觀察了好一陣子,整個鄉公所已不見人影。離鄉公所不遠處的大道上,曾有過幾個人,一定是大膽的前來看個究竟,但隻是一站,就匆匆返回了。眼前的鄉公所已麵目全非,誰還敢停留半步,誰不怕鬼子漢奸的栽贓陷害。說不定給你安上瓜葛,連上牽扯,你全家乃至周圍的很多人,就會不死也要扒層皮。
這時,雨停了,一絲風也沒有。
程哲又走近前了些。此時,他一句話也沒有,像在苦苦思索。老王和大李不離左右,也沒有問話。程哲走近他倆說:“再有一個多小時,估計天就要亮了。再堵上一把,堵正了,動靜一定還會更大的。”
老王和大李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聽你的!”
“這個時間,該行動了。去把那兩個炸藥包背過來,所有的東西也都帶上,一件也不能拉下,到鄉公所前的小廣場。我先過去了。”程哲走出幾步,又吩咐大李,“我注意過,順壕溝向上不遠處有一灣水,大李拿釺子去捅開,水流下來,也就把咱們在壕溝裏的痕跡全淹沒啦。”
雖然是黑夜,彼此看不清對方的臉,老王和大李還是互相對視了一下。——心計無處不在的程哲啊!
三人來到了小廣場。程哲走向鄉公所大門口,圍著兩個大石獅子轉了幾圈,手搭在大石獅子上,說:“就把炸藥包放在這底下。”大李說:“這個大家夥,有上千斤重,怎麼掀得動?”
“掀得動,凡是特大號的石獅子,獅子的脖子以下,四條腿以裏,都是掏空的,不然怎麼任人搬運?”程哲推了推石獅子,“大李,咱倆一個頭,一個尾,向一邊推,等獅子稍稍歪斜,老王拿塊石頭在底處墊上。”很是容易,老王就把石頭墊上了。程哲把炸藥包和雷管放進去,檢查了一下,安裝好導火索後,把導火索的頭牽出一截。和大李又推,老王把墊著的石頭撤出,石獅子恢複了原樣。同樣動作在另一個石獅子上重複了一遍,炸藥包也放進去了。
程哲拿起鐵釺子,搗漏了一輛摩托車油箱。他示意大李照他的作法,去搗漏其它幾輛摩托車和一輛汽車的油箱。大李每搗漏一輛,程哲就推到廣場的一處,待摩托車全部被搗漏了,漏油的摩托車也分布在了程哲想要的位置。“大功告成,咱們撤。”程哲說。
大李走出廣場,回頭望了一下,一臉迷茫地說:“咱們這就走了,不引爆?”老王推了大李一下,沒有說話。
大李也不再說話,他知道“太公由此過——”是一定的。程哲做的一切都不容置疑。
程哲走出小廣場,轉身又回到大石獅子那裏,揀了幾塊碎瓦片,似蓋非蓋地隱藏起探出一截的導火索。他說:“鄉公所前後左右都是炸藥爆炸後的味道,碎磚破瓦的塵土味道也摻雜其中,把這濃烈的汽油味基本上衝淡了,過一會兒會更淡。現在,沒有起風,小雨過後的早上一定又會有霧,那就更分辨不出到底是什麼氣味了。”他的話,老王和大李怎麼琢磨也琢磨不透其中的道理。
這時,已是人們常說的天亮前黑一陣的時間。程哲說了一聲走,老王和大李緊跟其後,轉到了鎮的東麵。又走出不多遠,就是大李曾接應過他的灌木柳層了。他們三人在灌木柳層的掩護下,向南河沿急馳而去,很快就入了去小石嶺屯方向的大道。
走出一段,程哲指了指路旁高處的一片楊樹,說:“到楊樹下停下。”站在大楊樹下,程哲遠望晨曦下的大石嶺鎮,這個坐落在鬆花江岸邊的美麗富饒的小鎮,在鬼子漢奸三番五次地折騰下,早已風光不再。近來開拓團的進駐,就更加蕭條了。此時,眼前偌大的一個鎮子,還沒有一家晨煙升起。可能人們還顧不上生火做飯,在猜測著,這鄉公所怎麼就會發生大爆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