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剛剛從山下回來,有一個想法還不夠成熟,等想周全了,向你報告。”尤謀之說。
“本想讓你說來聽聽,就不打斷你的思路了,吃過早飯,你就獨自一個人想你的去,一定要給我拿出一個端掉據點的主意來。”營長在前,參謀在後,吃早飯去了。
營長和尤參謀端著飯,坐到戰士們的中間。尤參謀說:“齊排長,吃過飯,我找你有事。”“我馬上就吃完。”齊排長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尤參謀說:“我不是早就講過,飯要一口一口吃,鬼子要一個一個消滅,你急什麼?”在戰士們的笑聲中,他倆走進了尤參謀的住處。這是一間依山用圓木搭建的草房子,裏麵光線很暗,尤參謀還是把用樹枝子編成的門閉上了。
“齊排長,我知道你是當地人,我想問問你,十五家子你熟嗎?去過這個屯子的周家大油坊嗎?認識這家的人嗎?”尤參謀的臉上全是問號。
“熟,都很熟。”齊排長心想,這個屯子有鬼子的據點,是不是要下山打據點呀。
“怎麼個熟法,說說聽聽。”尤參謀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齊排長叫齊鴿。他小的時候,家裏養了一大群鴿子,他總願意抱著小鴿子玩,屯子裏的人就把他也叫鴿子了。在隊伍上,因為一同當兵的夥伴鴿子鴿子的叫,全隊上的人也就都叫他齊鴿子了。齊鴿家在八家子,離十五家子三四裏。他父親是個木匠,成年累月地在周圍的屯子裏轉,給人家做門做窗做家具。母親除操持家務外,還種著屯邊的幾畝地。一家人的小日子,在屯子裏算得上是中上等戶。
齊鴿子八歲上學,這一片幾個屯子就十五家子一所學校。他每天早早吃完飯,再帶上中午飯,約上同伴一起去上學,風雨無阻。上學六年,每當吃完中午飯,天氣又好的時候,他就和小夥伴們在屯子的胡同旮旯裏捉迷藏,在人家院落裏的大樹上掏鳥窩。十五家子對他來說,似乎比自己的屯子都熟悉。
班上的同學多是十五家子的,他和他們都很要好。不少同學到了中午,就會跟他說,你的幹糧又涼又硬,跟我到家吃熱乎的吧。尤其周家大油坊周掌櫃的兒子周福,更是要好小朋友。有時周福看著他跟別的同學去了,就上前說,還是到我家去吧,我爹剛剛給我買了一個水槍,咱們一起玩。再說,我家可能是包的餃子。周福的父母也願意兒子把他的同學領回家,他們的不少木工活都是齊木匠做的,他們很早就熟識。
“不過,畢了業,就很少到十五家子了,也沒有去過周家大油坊,跟周福倒是有過幾次見麵。畢了業,先是幫著母親在家種地,後來又跟著父親學徒。幹木工活走屯串戶,起早貪黑的,這家幹完了,去那家,沒有了時間。幹了二年,就參加抗聯了。”齊鴿子說起來,“最後一次見麵,是參加抗聯的幾天前,那是一家的家具因搬家,新地方放不下,讓去給改小些,在那家見到了周福,他是去幫著抬家具的。他依舊很熱情,還要我到他家坐坐,我看天快黑了,說以後屯裏有活的時候再去吧,要不就要走夜路了,就沒有去。”
齊鴿子參加抗聯二年了。二年前做木匠活的時候,時常碰到抗聯的裝扮成老百姓進屯裏來,接觸時間長了,使他明白了一些道理,他跟父親說他也要參加抗聯。父親說,眼下攬下的活,夠二個人幹幾個月的,要是他一個人幹,半年也幹不完,那不給人家耽誤事了。等把攬下的活幹完了,你自己願意,那就去吧。去了也要像幹木匠活一樣,向好處幹。其實父親很明事理,但掄到自己頭上,說心裏話,還是擔心兒子的安危。抗聯是要打仗的,在父親看來,鴿子畢竟還是個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