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同學又同鄉 2(1 / 2)

他們就這樣認識了。

吃早飯的時候,他們坐在了一張桌子上。韓楊說:“你看,這醫院食堂的飯菜又可口,又便宜。這醫院的大夫、護士,對學生運動可支持了。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極大的鼓舞。”梅如幻早有感觸,說:“大夫、護士對住院的同學,體貼入微,叫人感動。”說話間,吃完了早飯。“你回病房吧。我出去走一走。”韓楊站起來。梅如幻說:“我從來沒有住過醫院,這病房的藥味讓人聞不慣,我也出去透透氣。一起走吧。”

他們走在甬道上。

兩人的話題自然是一二?九運動,這話題自然又把他們帶進那排山倒海的場麵裏。……韓楊一陣慷慨激揚過後,說:“最近,全市還要舉行一次更大規模的示威遊行,這次已不光是學生參加了,會有工人有群眾。我明天拆了線,就回學校去。希望你也快點好起來,讓我們一同迎接運動高潮的到來吧。”

眼前這個身材魁梧、風華正茂、憂國憂民、積極向上的青年,讓梅如幻一次次向他投去讚許的目光。

他們走在冬日早晨的陽光裏。

“知道我們是同學,可還沒問你是哪個係的,讀幾年?”韓楊問。

“大四,語言文學係的。隻知道你是曆史係的,讀幾年?”梅如幻又答又問。

“我們都是讀文科的,語言文學和曆史在學校裏雖然是不同的學科,但有共性。像《史記》既是曆史名著,也是文學名著。《三國演義》就不用說了。《紅樓夢》則既是文學名著,也是清末貴族的沒落史。從這個意義上講,我們這“同學”更近了些。你說是吧?”

“當然,有你這樣的同學感到很榮幸。可你還沒回答我的問話呢。”

“也是大四,再有一個學期就畢業啦。你怎麼知道我是曆史係的?”

“你在台上演講的時候,聽老教授說起的。你可真勇敢,又有演講天才。”

“我是最受不了別人給我戴高帽子的。苦難的民族,悲慘的國家,由不得你不站出來。同學們都一樣,遊行隊伍裏的每一個人,不都是一往無前嗎!你也是,你還是女同學,不也一樣衝在前麵嗎!”

“你可真謙虛,倒讓我沒有話說啦。”

“那就不說了吧。天氣這麼冷,你患得又是重感冒,透一透氣就行了,不能在外麵待得時間太長,還是回去吧。”

梅如幻雖感話猶未盡,看到韓楊已走在前麵,也就回到了病房。

他們就這樣熟悉了。

下午,他們又在走廊裏相遇。韓楊說:“剛送走兩位同學,回來還沒進屋呢,要不進來坐一會兒吧。”梅如幻說,也是剛打完針,是送送護士。

她在空著的床位上坐下來。韓楊給她端來了一杯熱水。

“我是青島的,你的家在哪裏?”還是韓楊先說話。

“也是青島的。”梅如幻的語調顯得很親切。

“我是青島四方的。”兩人同時說。

“他鄉遇同鄉。”她驚異又喜出望外。

“同鄉又同學。”他也是驚異又喜出望外。

接下來,兩人就是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家鄉。這一言一語,一來一往,兩人儼然已認識已久,而不像是幾天前才剛剛認識的。

兩人認了老鄉,吃過晚飯,又在一起說起話來。當梅如幻問韓楊,最近回過家嗎?韓楊支支吾吾沒說清楚。後來就說起他的家庭。

“我們一家五口,父親母親,上有姐姐下有弟弟,姐姐出嫁了,弟弟在上學。父親一直在一家外國人開辦的工廠裏當首席工程師。父親的意願是讓我學機電,但我卻違背了他的意願。不久前,父親說我畢業就進他在的工廠,他的董事長是個中國通,尤其對中國曆史,很感興趣,很有研究。讓我到他的秘書處工作,說一定會得到董事長的賞識。我說我的事還是由自己做主,一個中國青年決不可能去為外國人效力。父親當時氣得臉色鐵青,並為此大動地肝火,罵我是不孝子孫,我們的關係就這麼一直僵著。”

韓楊好像對自己的父親很不滿,也很無奈,“因此,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回家啦。”他沒有再說家裏的事。稍停,又說起自己。

“你還不知道,我一直是一個很用功的學生,曾發奮識遍天下字,立誌讀遍人間書。上了大學,我遵循著崇敬的老教授的教導,為中華崛起而讀書。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因此,同學們還給我起了個‘老夫子’的外號。直到有一天,讓幾個同學拽著參加了一次時局報告會。期間,坐在身旁的同學說,國將不國了,你這個‘老夫子’該醒醒了吧。會後又讀了同學們塞給的一抱書和刊物,才有所醒悟。也就是從這時起,堅定了不走父親走的路。雖然成了家庭的叛逆者,但也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