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一切美好都打碎了 2(2 / 2)

先是看著他的難為情,後又看見他借此的大膽表白,她在心裏笑得像花兒開了一樣。但她還是低著頭,用手高舉著杯說:“幹一杯。”他說:“咱們就桌上這些酒,你喝一口,剩下的我全包啦。”她說:“那怎麼行,就兩杯紅酒,我還是沒有事的。再說,就是喝多了,不是還有你嗎?你扶我到校門口,我就清醒啦。”

回去的時候,她真的是他扶著回去的。快到校門口的時候,看她依舊還在依戀,他對她又像對自己說:“國破山河碎,一切美好都打碎了!”

晚上,她久久不能入睡。既沉浸在溫馨裏,又有些失落,兩顆心剛剛貼近,怎麼一個又要遠行……明早,明早,她不隻一次地提醒自己,明早一定要把錢包送回去,窮家富路,怎麼能留下他的錢呢。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她洗漱後,特地穿上紅外衣,去了曆史係。曆史係的同學告訴她,往日這個點韓楊早來了,許是今天有什麼事吧。此時,她已猜出幾分。她跑到校門口,叫來了輛車,說了聲去火車站。一路上,她一再催促快點,快點。等她趕到時,正好一輛火車進站。她眼睛睜得大大的,在每個車箱門口搜尋著。當她好不容易看見他的時候,他已半個身子跨進車箱。她當然知道不能喊。她盯著每一個車窗,盼著有人能打開車窗,也許能如願看上一眼。結果,火車一聲長鳴,轟隆隆地駛去了。

之後,她就盼著他的音信。漫長的等待,漫長的煎熬了三個月,音信終於來了。一位學生會的幹部,領她見了中共地下黨的一位負責同誌。那位同誌說,韓楊受組織派遣,已在東北某地打入敵人的要害部門,為掩護工作,需要一位女同誌以愛人的身分做助手,組織正在作考查工作,她就是考查對象之一。她聽後很興奮,跟組織說起兩人既是同學,又是同鄉,老家就住在一條街上。組織上的意見是統盤考慮後,再最後定奪。

半個月後,她坐上了去偽滿洲國新京的列車。當她走出站台的時候,看見遠處有人舉著“北國白楊”的牌子。她會意,待她走近時,看到舉牌人是位女的。她走近說,我是“北國紅梅”,那女的熱情地與她握手。

那女的帶她進了一個商號,有兩人從裏間出來迎她。那女的說,這是領導。一位年齡稍大的說,我是老華。另一位說,我叫蕭傑。握手後,大家坐下來,兩位又作了自我介紹。之後,老華說,我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為著一個共同的目標……她受到了極其熱情地接待。

吃晚飯的時候,她問,韓楊呢。老華含糊其詞,到底也沒有說出個準消息。其他人說,先吃飯,吃過飯好好休息,畢竟長途跋涉,坐了好幾天的火車呢。

吃過飯,大家又一起送梅如幻到住處。老華對兩位工人打扮的女工說,梅女士一路辛苦,陪她早點休息。梅如幻又問起韓楊來,老華好像此時很難回答,他沒說韓楊去了哪裏,而是說起了韓楊的豐功偉績來。

他說韓楊來到東北,在組織的謀劃下,幾經輾轉,費盡周折,終於打進了偽滿洲國保安局。他過人的膽量和智慧,很快打開了工作局麵。他利用與警察廳、日本憲兵司令部等多方工作上的關係,得到一些重要情報。這些情報,讓抗聯襲擊了北去黑龍江的日本武裝移民的軍列;讓抗聯攻打下了一個火車站的物資轉運站;讓日本礦山考察團的專家在火車上全部遭到槍殺;讓關東軍細菌研究所的高級研究人員死在宿舍裏……韓楊為抗日事業做出了巨大貢獻,他是我們民族的英雄。老華說話的時候,臉上呈著凝重,在座的人也都是一臉的凝重。

這時,梅如幻已經意識到一定發生了什麼。

在梅如幻的一再追問下,老華說:“事情到底是要告訴你的。原打算過個二三天,等休息休息再說。現在看,不告訴,你更是難以休息好,這是可以理解的。組織上希望你有心理準備,一定要堅強起來。對敵鬥爭是很殘酷的,尤其在現在這個階段,更是殘酷。敵中有我,我中有敵,就在昨天下午,我們的幾位潛伏在敵方的同誌,都在被捕時犧牲了。當曾潛伏在我方的間諜帶著日本憲兵隊衝進韓楊的辦公室時,韓楊拉響了早就備好的炸雷……”

——我的同鄉,我的同學,我的北國白楊,我的初戀,我的向往與憧憬;期待做你的助手,期待……巨大的悲痛讓梅如幻一時陷於昏厥。早已在門口垂淚的幾位女同誌,被蕭傑招呼進來……

過了幾天,老華代表組織來看望她,問她何時返回北平的學校,好早做安排。梅如幻堅定地說:“我請求加入組織,請求分配工作。我要接過犧牲的同誌的旗幟,踏著他們的血跡,繼續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