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管教最近要參加一次考試,時間所剩不多,而他還沒有做什麼準備。
“我要背東西,還要練英語口語,你是大學英語六級,幫我在旁邊提示提示!”
於是,第二天的8點半鍾,在走廊拐角的一間黑漆漆的水房裏,我就開始和衛管教一起練起了口語。很久沒用了,多少有些生疏。幸虧內容不多,都是些簡單的日常用語。一天時間下來,他已經可以上路了。
“你這個情況,警長也說了,好人也會坐牢。對你這個情況,我們是除了同情,還是同情。你或者你們單位外麵認不認識有頭有臉的景查?有的話我們可以幫你打個電話。”
“還真沒有。”
“沒有那沒辦法。房間裏這兩天有沒有什麼動向?”背好了英語,他提起了正事。
“還是跟以前差不多,沒有什麼事。但是——”我忽然又控製不住自己了,因為我想起了二鼻子那張窮凶極惡的臉和胡成伍火柴一般的身材還有快馬滿臉止不住的淚水,“我說了衛管教你不要生氣,現在房間裏的風氣的確是比以前好多了,開排頭講閑話的幾乎聽不到了,但是這樣的代價也似乎太大了一點,那個排頭史軍實在有些太過分了,就這幾天,房間裏又有好幾個人被他打了,他下手很重,不光打臉,還喜歡拳打腳踢!我擔心這樣下去會有問題。”“啊?有這樣的事?抽香煙的時候他什麼都沒說嘛?”“我覺得您讓他管理房間的初衷是非常好的,他也確實盡了力,但是這方式,實在有些太過分了,說實在的,我覺得比3號監新收監房還要厲害。”“好了,我知道了。這件事情我會處理的。”
我的話很快就起了作用。回到房間沒過多大會二鼻子就被開了出去。
“房間裏都給我老實點啊,我雖然要去打槍了,但是這裏的情況,我回來後馬上就會知道的一清二楚!誰要是給我不老實,我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二鼻子滿心歡喜,以為香煙又到嘴邊了。
二鼻子“打槍”回來,一臉無辜,一臉無奈,一臉的憤怒卻不知道該往哪兒發,像變了一個人。
“大學生你這幾天怎麼這麼謙虛,房間裏麵的事情,你也是排頭,應該出出力!”他話鋒一轉,“房間裏都給我聽著啊!今後大學生的話就是我的話,誰要是跟他找事情,過不去,那就是跟我史軍過不去,那就是跟人民政府過不去!誰要想以卵擊石,那就碰碰看!國民黨八百萬軍隊都被人民政府打得土崩瓦解,落花流水,你們要是想翹頭,試試看!”
雖然嘴巴上依舊很硬,但是很快全屋子的人都發現了,二鼻子每做一個決定都要跟我商量,這讓我非常的不舒服,非常的不適應,非常的不自在。我不想做這個狗屁排頭很久了,但現在騎虎難下,二鼻子想做就讓他去做吧,隻要別搞得太過分就行了。畢竟,不來點硬的,房間裏麵風氣也很難搞好。
“等待犯罪分子的,將會是漫長的鐵窗生涯”,大半夜,我被一個聲音驚醒,是這個二鼻子在嘩嘩的翻著報紙,昏暗的燈光下,白天凶惡的麵孔一臉茫然。
人不可貌相,我沒想到二鼻子這麼粗的人還有著變色龍的本領。因為兩天之後再次打槍回來,他馬上又回到了以前的蠻橫態度,房間裏剛剛好點的空氣又被扭了回去。
衛管教把我開了出去,單獨把我帶到了警長的辦公室,這裏是唯一的私密所在。
“這是你父親給你寫的信,你看過之後,馬上還給我。”朝思暮想的親人就在眼前,我的手突然就抖了起來……
“苦讀學業十六年,出類拔萃冒頂尖。
重點大學入了黨,進入外企才兩年。
安分守己是本分,黨紀國法是為先。
父母教誨親朋勸,不知我兒咋忘完?
驚聽我兒出了事,您母帶病栽床前。
東湊西拚籌路費,千裏迢迢來探監。
拘押期間不讓見,淚灑前襟眼望穿。
一無人來二無錢,無錢住店宿露天。
隻要能見我兒麵,沿街乞討也心甘。
不知何日見兒麵,傾吐我兒心中言。
父子相距咫尺間,白牆藍漆陰深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