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常聽這樣一句話,身體是1,別的都是0,1沒了,要再多的0也沒用。我還年輕,身體怎麼這麼不爭氣,說垮它就垮了!
這一垮,垮到不可承受!多年應試教育培養出來的人生模型,瞬間變成了支離破碎,麵目全非。當然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不能算差,我不會像某些人一樣去做那種想不開的事,即便生活困苦如斯,我依然相信它的美好,未來,靠自己勤勞的雙手,可以改變!但是,思緒一旦回到現實,也太殘酷了一點!
“88,你以前做什麼的?”高個子組長殷駿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
“我在四號監是負責開單子的,整個耀江廠最後一道工序。”
“哦,還可以,那怎麼生這麼嚴重的毛病?”
“自己不注意吧。”“既然來了,好好養病。”
“謝謝組長,請問一下,我下個星期就要自學考試了,我現在這個樣子,不知道還能不能去考?”
“考試?你這個情況,能!不行,想辦法也要讓你去!”
殷駿轉身走了,他穿件藍色囚服外套,高高大大的身材,大俠一樣消失在樓麵。
這個家夥有氣場,昨天有兩個家夥打架,看他過來都傻了,不依不饒,左右開弓,每人兩個很響亮的嘴巴子,都老實了,一個下午坐在板凳上反思。
老官司自從被王姓流氓打後,樓麵上威風掃地,說話不頂用,有些人開始有意無意跟他作對,群眾的眼睛果然都是雪亮的。
“草泥馬管起老子來了?!再囉嗦我夯你信不信?!”流氓沒敢夯老官司,但老官司在這裏地位有點尷尬。
可能是他沒有那個姓王的壞!我這樣想。
其實他應該就睡我邊上,身邊那張空著的床就是他的,他喜歡睡在小房間。這裏的小房間邊上沒有長明燈,跟四號監不一樣。
“老官司!”
“啊?”
“他們為什麼叫你老官司啊?你吃了多少年啦?”
“加在一起,算上這趟,二十三年。”
“那你今年幾歲啊?”
“老嘍,五十四嘍。再過兩年跑也跑不動嘍。”
“你家裏很窮嗎?不幹這個不行嗎?”
“小夥子,你懂什麼?我哪裏有家。父母早不在了,兄弟姐妹有,關係嘛阿可以,我每次出來,他們給我個萬兒八千的,你說他們條件也還可以吧?我就是習慣了,忍不住,兄弟姐妹給我錢,用著不舒服。花他們的錢,我總想這錢是他們看我可憐給的,我總歸要欠他們。平時手發癢,一看到機會,忍不住就想去搞,搞到以後花起來很爽!”
老官司很怪,我親眼看到,護士給他發藥,他都放嘴裏然後轉個身去廁所吐出來了。
“老官司,你怎麼不吃藥?”
“我肺結核生了噶許多年數了,憑這兩個月能治得好的?”
經人點撥才知道,原來他不想好的那麼快,這樣就可以在這多待一段時間。他大概是怕了看守所。
遺憾的是,沒過兩天,老官司出院了,悶悶不樂走的。
兩相對比
今天一早,我工工整整地寫滿一張紙,請組長殷駿幫忙帶給四大隊。
昨天晚上來了個老頭子,進來就被五花大綁固定在最裏麵一張床上,隔著一道矮矮的牆就是廁所。這老家夥不是善類,當殷駿他們給他上綁的時候,他說這是侵犯他人身自由權,要給監獄長寫信。
“好!讓你寫。讓你好好寫!”高大的殷駿上去就是兩個嘴巴,抽的老家夥一愣一愣。接著那個門崗黃誌軍,就是那個文質彬彬脾氣很好的中年人,也賞了他一記拳頭,老家夥被鎮壓的服服帖帖。
其實跟老家夥一樣的想法我也有過,但環顧四周,找不到信箱的影子,這裏全封閉,隊長是看不到的,犯人天下第一!
“老畜聲不學好,一把年紀還要偷、偷!我替人民政府來教育儂!”殷駿大手再次伸出來,這次沒有真正下去,但是老家夥老實了。五花大綁的原因據說是強製戒讀。
動手打人,在四大隊後果是可以想象的。誰要一動手,等於送掉自己的改造前途,把減刑的機會留給別人,給自己加刑。那裏到處都是眼睛,隨時都可能出現的黃袖章,一舉一動,都會成為他們改造成績的一部分。但在八號監,關押病犯的地方,打架,就像連續劇,精彩總是在後頭。
打的老官司一嘴是血的那個流盲,還有另外一個金山過來的流盲,也姓王,二王現在統管樓麵一切閑雜事宜。
新排頭上任,很快有人做了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