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隊長要調走
“我聽說來隊長昨天過來把衣服鞋子全都打包帶走了,他們說要調走了。”
“啊?不會吧?他到奈河橋沒幾年吧,跟步指導一起從白茅嶺調過來的。”
“搞不懂啊,他要是調走了對整包組某些人來講可能不是什麼好事,對我們來講反正無所謂。”
“來隊長講話那麼客氣,但有些事情做的有點過了。陶明明剛來就給他做洋差,這家夥小混混一個,還是老官司,憑什麼要這麼照顧他?”
“那倒是。他是老官司,來隊長這麼做倒不一定是跟他有啥關係,但肯定會有人關照了這個事情,否則就憑這家夥那副德性,沒人關照的話,肯定不會混這麼好!”
“他做三帳犯,還不如常維剛。維剛有時候還做點人事,他是一點人事都不做,不管發什麼東西都要區別對待。老實說東西也沒少多少,多吃了那一口身體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就是老是這樣弄,樣樣事情都要看人來,時間長了,誰會不氣呢?”
“走了好!來隊長江湖!不負責任!”晚上回來,小恐龍邊明存跟孫誌庸也談起了此事,“這個來隊長,你一來他就要問你大帳上有沒有錢。老薑隊長可以的,他以前就是裁剪組的隊長,老隊長了,他不會像來隊長一樣歡喜搞什麼生產大比武,他管小組很簡單的,生產做做好,生活上不要有什麼事情,就好了,該有的好處他會考慮你的!”
然而我卻嗅到了一絲不一樣的空氣,是肖克利說的:“以後周記要寫滿整頁紙,不要跟以前一樣,現在是誰了你知道吧?”
天氣熱的要命,不允許出房間,我躺下來睡覺,頭枕在胳膊上,睡著了一會又熱醒了,胳膊上滿是痱子,癢。
今天出工一天,幫老狐狸抄寫東西,就是新戶頭的十知道卡。小組分到六個新戶頭,一個江蘇的老官司、小官司,一個江海人,無期,剩下四個全是安徽的,刑期也都十年以上。
“小黎,你辛苦了!哎,這個事情隻有麻煩你大學生了,要規範化驗收。”老狐狸從不會讓我白做事,這次,他又給了我一份冷飲,外加滿麵的笑容。
安徽人就是能幹,剛分到小組,生產上他們就擔當了重要角色。
“你看我們兩個誰大一點?”跟小組的大金牙吳永利在廁所刮胡子,逗新戶頭玩。
他叫黃紅藍,又小又瘦臉龐又黑,嘴巴尖尖,賊眉鼠眼。
“這個還要說?肯定是你大點!”,他指著我道。大金牙不服氣,又問另一個,“這個嘛?看照片嘛,你大一點,其實呢!還是他大!”。
這個安徽叫吳大雲,個子不大,很矮,壯壯實實。
“你看你們幾個人,一點眼光都沒有!”,六個新戶頭問過一遍,得到的結論都是我比他大。其實,我還真比他小兩歲。看來這流走的歲月,蒙過了多少雙眼睛!
“小黎真是不好意思,剛才薑隊長叫我,很光火,講你怎麼好把他給叫出來呢?他就是要休息、休息!小黎這樣,等下吃好飯有人進去你就進去。”
午飯前一般不允許回監舍區,吃好飯,尤其禮拜六禮拜天,有一些洋差可以進去,睡個午覺。而今夏日炎炎,洋差們也不高興這麼早進去,外麵一樣可以睡午覺,還比裏麵涼快。我沒能進去,在工場間想跟大家一起午休。屋頂的風扇呼呼直轉,我找塊紙板,也躺下來。一年了,記得去年剛到小組就開始午休,轉眼就是一年了。
“這個地方我們要睡覺的,有人了!”是剛才那個家夥,又黑又瘦腦袋尖尖賊眉鼠眼名叫黃紅藍人稱黃鼠狼的那個!
他哪裏可以睡了?新犯人都沒覺睡,抓緊時間練手勢,拿吊牌、掛吊牌、套袋子,急促連貫的聲響如在耳旁。我回憶了下,黃鼠狼是十五年,盜竊加上破壞電力設備,有你好吃的!黃鼠狼!我恨恨的想。
直到我醒來,安徽幫都在一直忙碌,黃鼠狼所占著的睡覺位置,空在那裏。
我和孫誌庸清晰地感覺到,小組裏對我們的態度正在發生著微妙的變化。開始還客客氣氣,後來就懶得過問了。兩個病犯每天下午三點一過就守在門口,猶如兩條流浪的狗,巴望著主人的歸來,主人來了卻不會爽快地過來把我們牽走。
“你們小組已經回來了嘛?還不上去啊?”大隊調度章旻,勞役關係曾有幾次短暫接觸,他人雖瘦小講話卻有分量,文質彬彬有理有據,人民政府都要高看一眼。
“我們被主人拋棄了”,我回答他。
章旻不說什麼,眯著笑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