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數不會低於七十五分。”
“那就好了。那就更不要算了,能過就好了。”老頭子突然來了一句,“你講這個自學考試,你自己考下來感覺能不能學到東西?”
“要看學什麼,還要看怎麼學。就這門課而言,都是死記硬背,能學到什麼東西?”
“嗯,這就對了!我問下來他們好多人也都跟你一樣,為了點分數才考試。這個我們不談它,就說有用沒用。一考就看,考完就丟,這樣真正能領會的東西有多少?”
“是這樣。工科的課程自考不多,為什麼?因為工科的東西難,還要實踐,光一本書不夠,文科就不一樣了。其實我考這個東西不光為了分數,有沒有的減還很難說,不考試分數也要到了,接下來是給不給報的問題。”
“你們中隊長是誰?”
“姓英……,叫英朝暉。”
“噢,就是老早六號監的那個是吧?”
“這個嘛……,好像是,在四大隊也很長時間了。”
上半年考試認識的自考朋友,一號監的莊毅,這次我又看到了他的身影,我們一個專業。
“這個《語言學概論》好難啊,你準備的怎麼樣?有把握吧?”
“應該沒問題。”
“哎!要是我們坐的近,你就給我看看啊?”
“到時再說吧,哪有那麼巧?”
真有這麼巧,考這門課整個監管係統隻有五個人,同是一個奈河橋的他果然坐我身後。
“兄弟,幫幫忙吧?這次過了,我今年就有希望連個大勞極了。”
卷子發下來,我也傻了眼,憑我對書本的熟悉,有幾道題目,教材上好像從來沒看到過,奇了怪了!
答題,也很吃力,國際音標這個東西,不像話,長得跟英語音標差不多,發音卻往往大相徑庭。這裏沒有聽音設備,即使有,也沒用,因為專用的磁帶哪裏去找?就算找到了,缺乏互動的學習,你怎麼分辨哪個是哪個呢?我隻有用笨辦法,憑著自己的感覺,從那細微的身形之中,以及上下文,去尋找細微的差別所在。這次考試,偏偏這樣的題目特別多,不好!這是今年最後一門課,進來前還勝券在握,整整兩個半小時下來,人急出了一身熱汗,等到監考老師催著交卷了我才恍然大悟,身後還有一位等著作弊的兄弟。
六大隊的好老頭
各個大隊的隊長陸續來帶人了,第一個來的六大隊,隊長就是那個不喜歡回家的白發老頭,他輕飄飄地走過來,說各位都是大學生,比我老頭子強多了,在這裏麵學了東西,將來出去不要忘了用。到四大隊許久了,我還沒有發現哪個隊長能像他那樣辣手,這種親和的殺傷力之大,往往讓那些自以為是的壞蛋們都招架不住。
考完回來,一身不輕鬆。馮寅過來,滿桌子存了好久的美食無法打動我的胃口,我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匆匆地從腦子裏把試卷拉到教材上,算來算去,總在60分上下,這可如何是好!
“過不了了,明年接著來吧!”
“別急啊,過不了還可以重頭再來嘛!”同桌慶賀的狗頭鳥安慰我。
哼!分明充滿了得意!
“小日本,你考得哪能?通過沒問題吧?”
“咯不是白問嘛?我一天書也沒看怎麼會通的過呢?我就是聽伊拉講咯考試地方要改到青浦監獄去,才報的名。”
“儂居心不良,就是想去青浦監獄兜一圈嘍?”
“咯有啥不可以呢?合理合情合法!”
聽說小日本八十年代離開江海就沒回來過,二十多年過去了,江海還認得他嗎?
《語言學概論》生死未卜,擔心隻是暫時的。持續緊張了四五個月,人一下子放鬆下來,真的有點不太適應。
“還有一口氣”
傍晚,甘青坐在兩中隊的電視機前,空蕩蕩的監舍區,一個人麵無表情地對著屏幕。十月的江海,已有了絲絲涼意。
“請問您改造七八年下來最大的感受是什麼?”
“還有一口氣。”他麵不改色從容作答。
“乖乖隆地咚!咯種死人的地方!比死人多口氣!”
聞聲而來,離離原上草,塔力班一臉胡子好幾天沒刮了。
“跟你介紹一位新朋友!雙彙!”
“咯還要儂介紹啊?”塔力班一把上去按住麵無表情的小麻雀,“繳槍不殺!死啦死啦地!”“恰布魯斯儂要事體嘍?還不放開?人民政府過來尋儂了!”小麻雀陰冷的嗓音伴著苦澀的笑容從喉嚨裏出來,又細又尖,時斷時續.
“儂不要拿人民政府哈我!”塔力班一臉大胡子湊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