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工，班前會開好，老狐狸又主動找到我。
“我講我這攤生活實在太多了，我隻能做最重要的事情，陶明明嘛幫我發發輔料可以的，寫寫弄弄他弄不來，他就是流盲一個！自以為自己在外麵混得哪能哪能，我講沒用的！他倒是聽我話的，但是很多事情他做不來，所以我跟隊長講還是要請你小黎幫幫忙，幫我把這些事情做做掉。”
“袁隊長再三關照我，你要是感覺有啥不舒服的，馬上告訴我，我來跟隊長說帶你到醫務室去。我也跟他們兩位隊長講啦，我講他畢竟是生過一場大病的人，現在又是在這個環境裏麵，想要完全恢複是不可能的！必須要慢慢調養，這個毛病我知道的！我也生過這個毛病！小黎你在這裏吃官司，身體又不好，自己一定要當心。大凡愛生活、愛事業的人，必先愛他自己的身體！有些事情別人好做你不好做，一定要有自我保護意識。這幾天他們隊長也在感慨，九號監的一個隊長，前些天莫名其妙說死就死了，生命無常啊！隊長他們現在也很注意保養身體，除了它，其它都是假的！”
“小黎，你要記住，最小的景查也比最大的犯人大。我們在這裏做事情，要順著隊長的性子來。胡隊長這個人有點怪，他最不喜歡要事情，但是你也不要去找他麻煩，大家太平，就好了!但是他這個意識很強的，我是隊長，你是犯人!所以很多事情你不能跟他講。”
“我聽說他做了幾十年的小隊長都沒升上去，大概是得了玉景綜合症了吧？”
“這倒是，監獄裏的景查跟外麵的景查也不一樣，他們天天跟犯人呆在一起，等於給自己判了一個無期!監獄景查，尤其是我們奈河橋的老景查，小黎，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臉色都是不大正常的。”
“這個地方常年累月曬不到陽光，天天呆在這裏，陽氣就會被陰氣壓下去，這個地方陰氣很重的！犯人一天24小時在這吃官司，他們隊長也要24小時陪著！等於是陪著吃官司！他們把青春都交給了國家，要是他們沒了這身景服，我倒想看看他們出去能搞出點什麼名堂出來？監獄裏麵，是最能磨練人的地方，也是最能瓦解人的地方，瓦解人的意誌！”
“胡隊長做了三十年的監獄景查了，算下來兩個無期徒刑都快夠了。老早在七號監是專門管政治犯的，政治犯……，我估計他這個脾氣能到現在這個樣子已經不錯了。”
“就這點東西，明天出工之前給我就可以啦，這段時間就是你自己的，隨便你怎麼安排。累了就休息休息。”老狐狸洞察人心，在他麵前我總有小學生耍小心眼被發現的感覺。
我有點敬服眼前的這個人，因為他跟肖克利不一樣。他每隔一兩天總會把我叫去，要麼十知道卡，要麼學習記錄，要麼旁證材料，要麼勞極材料，抄抄寫寫，總有事做。他這個人做事還是很上路子的，雖然他幫我混改造，對於我幫他做的事情，他還是會想辦法以物質的形式還給我。
“小黎我也沒辦法！在這我跟他們隊長開玩笑，我說我最大的痛苦就是鈔票花不出去！我講能夠用鈔票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問題是有些東西你用鈔票解決不了！就像現在，自由是沒有的!還有身體、健康這些東西，跟鈔票的關係也不是太大！今天我也沒什麼東西送給你，來！一隻柚子，你也吃一點！這個東西我懂的，對你身體有好處！”
我假惺惺地試圖推辭。
“小黎你再不收下我要生氣了啊！”
一隻巨大的柚子，散發著水果的晶瑩香氣，塞到了我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