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唻!現在這批大批量的生活做完以後,接下來就全部是民用的生活唻,奈河橋出去的東西質量太差了,人家不要你做了!哈哈!”下崗的塔力班不知道從哪裏聽來了好消息。
“不做警用生活我們的日子會更加難過!民用的生活什麼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件日本衫四塊五毛,做一隻網袋一毛二,還要搭上水、電、機器損耗,警用生活利潤高來兮,一套冬服就可以賺上五十塊錢的淨利潤,大家想想做民用生活為了完成利潤目標要做出多大的一個量出來!”
塔力班的運氣還算不錯,監督崗下來之後整個小組的生產就暫時空了下來,現在是屬於難得的適意階段,每天的生活,做半天就夠了。回去之後,塔力班就跟小馬哥較上了勁。兩個人坐在吃飯的台子兩邊,基投坐在中間當裁判,三個人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一副撲克玩的入神。
“你這個勞役原則上是歸學習組長管的,你隻要跟兩個黃袖章搞好關係,一般來講也不會有什麼事情。平時就是要當心龍教,被其他的大隊長逮到有些事情還可以商量,被他逮到啥也沒的商量,一張扣分單下來,你也不要想啥好處啦!”
“肖組長,他們有些人出出進進的根本不跟這裏打招呼,你看啊,這是我做的記錄,光東方芮一個人這半個小時就進出了九次,進進出出從來不打招呼的,根本不知道去了哪裏,你叫我這人帳怎麼記啊?”
“這個你自己看著辦嘍,我也不好多講什麼。我隻能跟你講他出出進進這麼多年了,從來沒有人,不但是犯人,隊長也從來沒人去講過他哪裏不對!我講的話你聽得明白吧?”
“沒聽明白,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他這樣進進出出人帳到底是該記還是不該記。”
“冊那娘了個幣的,聽不明白你自己去死吧!我沒功夫陪儂了!”
這個肖克利,每次刮胡子都要讓廣東人給他倒好熱水,泡好毛巾。胡子刮好,“哎!”的一聲,刮胡刀跟鏡子往我監督崗台子上一摔,就走了。
“幹什麼?不適意啊?翻毛腔啊?”似乎看到了我的反感,他又折了回來。
“不敢,我在看書。”
“看啥書啦?”
“三十八條。”
“冊那!叫你看的時候不要看,不叫你看的時候你倒要看了!怪是怪!”
“我在看監規紀律,看看哪一條上麵寫了要我把組長刮好的胡子刀放進箱子裏。”
“冊那娘了個幣的!妖怪!”肖克利伸出他那尊貴的胖手把胡子刀一甩甩放進了箱子。
“監規紀律好像還沒哪條規定我要為組長服務吧?”他走之後,我跟景勳國發起牢騷,“還有,他嘴裏不幹不淨,我問他,他說是自己的口頭語,習慣了。我就想再問一句,隊長找你教育的時候,你會不會也來這麼一句‘冊那娘了個幣’啊?不會!那麼好,你對我們小犯人就會,分明是成心的了!”
“他還不就是那樣?什麼事都要別人伺候他。你以為我做這個小勞動就這麼輕鬆嗎?又是隊長,又是四犯,還要為大家服務,你說我一天到晚要伺候多少人?按照監規紀律哪個都不需要伺候!說的不客氣一點,你們小官司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來著,冊那我要是你們這個刑期,媽了個幣的別說是四犯,就是隊長、葉大來了我還是一樣不睬他!但是你說這話是需要資本的,你們三四年的小官司可以說,好處嘛不要就不要!給就拿一點!日子噶好過!”
“我們這麼大的刑期,我算了我要在這裏足足吃二十年!吃的好的話還要吃二十年!不看著他們的臉色行嗎?所以我希望你們也能夠理解理解我,這裏是江海,江海人的天下!你一個外地人,不去跟他們走的近,不去拍他們馬屁,不去伺候他們,還想要好處?所以我跟你講,你們是沒有經曆過,沒有比較,不知道吃官司有多苦。在四大隊,整個奈河橋,整包組是很適意的了!地方那麼大,人又那麼少,活還那麼輕,好處不會少,你們是運氣好!我是花了很大的代價才調到這裏來的。你看看那些不幹活的人,哪個不是有來頭來著?肖克利敢去叫他們幹活嗎?不管你得罪了哪個,很快就會有人來要你肖克利的事情,你又沒有來頭!”
景勳國的話讓我如夢初醒,又不知所從,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將這滿腔的怒火燒向何方?有些人你看不慣,他還是一樣存在,壞人也有他的無奈。
外麵下起了大雪,鵝毛大雪,我穿著9層衣服,跟廣東人一起站在百年監獄的冰冷鐵窗裏麵,看漫天雪花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