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犯人讓景查很頭疼,這些人就像蚊子,不拍死它自己受苦,拍死了它,你又一手是腥。像這些喜歡要點事情打小報告的人,其實連人民政府打心裏也瞧不起,但又不能說他們什麼。所以啊,小黎,在這裏生活很不容易,要給好人壞人都要留些生存空間。”
“塔力班!儂以載做隊長啦?”門口出出進進,有人問候。
“啊?麼啥。伊拉隊長講我賭博,讓我交代,我講麼咯樁事體。”
“塔力班你現在可以保持沉默,但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將作為呈堂證供!”
上廁所,有聲音傳過來。
“自己不講有什麼用,人家黃鼠狼已經竹筒倒豆子都交代了,他還在跟政府不老實,沒用的!”
“嘛的,跟誰玩不好?非得要跟黃鼠狼玩!你知道黃鼠狼十五年官司怎麼來的嗎?抓住的時候隻偷了一輛電瓶車!幾十起案子,幾個人狗咬狗咬出來的!”
紙是保不住火的,可憐的塔力班,要在劫難逃了。
“塔力班?儂完了!咯趟儂要吃噶桑了!”
“是哪個傻幣寫的那個信箱啊?吃官司吃到屁眼裏去了!害得我們大家一起跟著停活動!”
“這種人抓出來應該淩遲!千刀萬剮!嘛的老子吃官司已經夠難過的了,還要停活動!我草泥馬的!”
“想抓出來那還不容易,英中不是講了嗎?信就在他手裏,把周記全部拿出來,一個一個對筆跡,肯反映這個問題,又寫的那麼清楚,肯定是我們小組的,一共二十八個人,查起來還不方便?”
“冊那!儂以為人家傻幣啊?會去用右手寫?他有這個心思要搞個雞犬不寧,肯定會想到不讓你把筆跡認出來。”
“一共二十八個人,腦子動動就出來了,整包組混得好的那麼多,混得好的肯定不會寫;當事人也不少,當事人肯定不敢寫;文盲有四個,叫他寫也寫不出來;既得利益者也不會去寫,好唻!剩下幾個人你掰著手指頭數數不就知道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多事之秋的這一年,到現在為止我們已經迎來了南方大雪,迎來了西藏打砸搶事件,迎來了火車相撞,跟外麵的節奏保持一致,百年奈河橋監獄裏不甘落後的整包組也時不時的要放上一兩顆衛星,給大家開開眼界,長長見識。
罵歸罵,吵歸吵,疑歸疑,活動還是要停的。乘著停活動的東風,我的地位再次上升。現在的我,已經是整包組的隊長秘書,組長助理,每天晚上收工回來,負責速記每個人的發言內容,然後迅速整理成文,第二天一早呈報給隊長大人。
“腰帶門”之後,小組發言的場麵已經冷清不少,老台灣變得漠不關心,眼睛躲在眼鏡後麵閉目養神。還好小海豹可以給力,也有高見。
“我強烈建議啊,黎曉風你這個獄用秘書要給我好好記一記,等一下我要看你是不是把我的重要講話有所篡改,至少我的精神你要向隊長傳達。”
“我建議,整包組的犯人互親互愛,大家結成深厚的革命友誼,然後不論刑期大小,不論老幼尊卑,全部當玻璃!因為隻有這樣,大家才能做到像政府要求的那樣,一人生病,全家吃藥!大家是一家人,冊那!我吃飯的時候某些人碗裏比別人多的粉絲應該本著革命友誼和大無畏精神撈出來,大家已經是政府所要求的一家人,冊那!你還在那裏多吃多占,這就不對唻!否則再有哪位害群之馬一封信告上去,說你多吃多占,按照政府處理這種問題的一貫做法,我們跟你一個小組,我們也要變成多吃多占唻!”
“嚴肅點,嚴肅點啊!我鄭重建議,政府把那三隻箱子拆掉。因為它們的存在,我們一個小組一年下來不知道要停多少次活動。一個小組多少人?一次活動停一個禮拜,每天少活動幾個小時?算下來這就是多少生命?浪費別人的生命,這是什麼罪行!”
“你自己沒那個本錢賭,那就不要怪別人!有本事你也去賭,能夠賭的來就是本事!他有錢,燒得慌!你不叫他賭叫他去幹什麼?他一個人又吃不了那麼多大帳,不叫他賭,叫他去養小蜜啊?還是叫他去賄賂四犯?”
大敵當前,小組的聲音還是有料,不過他們聲音雖響,但到我筆下都得改頭換麵,以另外一種態度和形象呈現在政府眼前。我很為自己的文筆沾沾自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