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到這裏,老狐狸咽一口咖啡,臉上閃過一種極其難得的痛苦表情,“袁隊長對你、對我,對我們小組的犯人絕對是負責任的!你的材料他做了五趟,你想想是什麼概念!一個小隊長,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小犯人,去跟主管中隊長翻麵孔!我講這個隊長絕對可以的!步指導他就是喜歡要事情,歡喜搞形式主義那一套,真的搞出事情來了他又不敢承擔責任,推卸起責任來倒是比誰都快!他對你一直有意見,平時也不會表現出來,到你減刑的時候,就出來了!”
“我不怕他,老康請你相信我!”
“小黎我相信你,但是算唻!你馬上出去了,他這種喜歡玩火的人遲早有一天會引火燒身的!”
“所以這個地方很多黑暗的東西,你都知道了,知道了就應該盡量去避免,不要去做些無謂的犧牲,沒必要的!我們做人,是要盡量讓大家都太太平平,大家太平了才會有和諧,有和諧才會有大家的成就。整天鬥來鬥去,我講也沒什麼意思!”
《夢到狗頭鳥整我》
自從星期一確定之後,這兩天睡得反而不踏實。每每午夜醒來,又會想起很多。明天就要實現三年多的夙願了,今天晚上可得要睡個踏實,不為別的,明天晚上肯定無法像今天這樣舒服地躺在這裏,能不能買到火車票不知道,即使買到,現在也應該在火車上,今天要有個好睡眠,明天才會有好精神。這麼盤算著,到了晚上收封時便招呼也沒有打,徑自頭朝裏睡去了。我把監獄裏發的那件棉罩衫蒙在頭上,把自己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全身不多會就放鬆了,果然睡去。
朦朧中,好象感覺又出工了,車間裏頭並不忙,都在懶懶散散地坐著,吹牛的吹牛,想心事的想心事。忽然看見事務犯奚利權一臉嚴肅地走過來,手裏拿張紙頭。他徑直走到人群前麵大聲宣布:“報到名字的到我這裏來集合!劉小山、黎曉風、孫大軍、吳大雲,都快點過來!”話音未落,幾個人已經一頭霧水地來到他麵前,他並不羅嗦,徑直帶我們走了出去,上樓,拐彎,到了裁剪組車間。裁剪組組長尹鳴正在那裏跟周隊長小聲彙報些什麼,看我們過來,便走過來。“都站好!”“根據中隊統一安排,你們幾個人就調到我們小組了,我不管你們以前怎樣,來到我們這裏,就是我們裁減組的人,就得遵守我們裁剪組的規矩!現在,由賴金林負責給你們分配勞役,聽好了,我們裁減組的生活可都得細心才行,否則,夜壺蛋出了差錯,後果你們自己吃不了兜著走!誰也幫不了你們,也不會去幫你們!”他說這話的時候,頭扭了扭,順著他扭頭的方向,我看到小東北聶小宇正筆直地站在柱子下麵,一動不動,手上還纏著紗布。我盤算著,這下完了,可該如何是好?這一定是那個狗頭鳥出的餿主意!他看我在小組不好好幹活,還替吳大雲說話,一定是到政府那裏瞎撬邊了,沒想到這次栽在他手裏,真後悔當初他犯下事情把柄落我手裏的時候自己心太軟,放過了他,現在惹來了禍患!對待敵人,就要像秋風掃落葉一般無情!這個尹鳴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周隊長沒小袁那麼好說話,聽說生產上的事都是尹鳴擺話的,他一概照單全收。我正焦急地思索著對付他們的法子,卻是醒了,給自己小便憋醒的,耳邊傳來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虛驚一場,再次睡去。
淩晨三點,我又被噩夢驚醒。夢裏,我夢到父親去世了,他為了給我籌措大帳,毅然賣掉了自己珍藏多年的書,書不值錢,賣的錢也不多,加上他平日裏省下來的,再加上從親戚鄰居借來的一部分,悉數給我寄了過來。而他自己,卻因為多年的營養不良加上操勞過度,在一個秋日的黃昏,寄錢回來的路上,倒下了!父親死了,遙遠的地方有我掙紮的身影,依稀還有水玥的影子,我發了狂,想要疾步奔到他老人家身邊去,卻跑不動雙腿!我想要大聲疾呼,叫他回來,卻是聲音發啞,發不出聲音……
夢醒了,現實依然清晰。這鐵窗一夢,不知何時才能醒來?父母把我養大,三十年了,隻有付出,沒有回報,而今到了晚年,還要連年操勞,操碎了心!想到這裏,我的心堵的厲害,我有無窮的力量,卻不知道要撒向哪裏,我有滿腔的報負,卻不知該從何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