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空，林間疏影橫斜，斑駁的碎銀鋪了一地。漫漫長夜還未過去，禦禽司一行人馬正帶著陸鴻影一路東行。
“這些人現在都聽你調派了嗎？”陸鴻影問張念之道。
張念之點了點頭，並未開口，仿佛又變回了當年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
“看來高大將軍很看重你啊。”陸鴻影輕歎一聲，語氣間似乎有些惋惜。
張念之鄭重地道：“若是沒有你，我不會有今日。”
陸鴻影看著他，忽然嚴肅起來：“我問你一個問題，魯山上的事是你做的嗎？”
張念之一愣，急忙詫異地搖了搖頭：“不是，我當時在彭城。”
“那就好。”陸鴻影鬆了口氣，又道，“那究竟是誰下的手？”
張念之沉默了一陣，道：“是韓將軍。”
“韓風？”陸鴻影想起那個“大個兒”，兩年前的那出慘劇似乎又在眼前回現，百戲團眾人的鮮血和慘叫聲刹那間便與步宅內血流成河的場麵交織在一起。陸鴻影不禁紅了眼眶，啞聲道，“是大將軍命他屠步宅滿門的嗎？”
“這……我不知道。”
“我爹和大將軍究竟有何仇怨？”
張念之又搖了搖頭。
陸鴻影歎了口氣，心裏無奈地道，看來這呆子一點兒沒變，還是什麼也問不出來。
這時，一名禦禽司侯官對張念之道：“隊長，前麵好像有人。”
聽到“隊長”這兩個字，陸鴻影詫異地看了張念之一眼，沒想到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他已經做了隊長，看來以後在高澄的手下是前途無量的。
張念之順著那名侯官手指的方向望去，深沉的夜色中有一絲明亮的火光，似乎是前方不遠處有人生起了火堆。張念之沉吟一陣，道：“不要去招惹他們，我們繞路走。”
就在幾人調轉方向，準備繞開前麵的火光時，林中忽然響起一陣淒厲的風聲。緊接著，幾道雪亮的光華在夜色中跳躍起來，宛如幾道驚天閃電。忽聽“錚”地一聲長吟，一道氣浪撥動月色的漣漪，直引得四周的林木全部沙沙作響。張念之等人震驚地望著遠處，過了好一陣子那邊才漸漸沒了動靜。
“乖乖，那邊是怎麼回事啊。”一名禦禽司侯官目瞪口呆地道。
陸鴻影也有些怔怔，方才的景象和聲音竟是那樣的熟悉，兩年前，她也曾見過那樣的場麵。“得意在忘象，得象在忘言。”陸鴻影喃喃地說著，記憶似乎在一瞬間全部蘇醒。林間歸於平靜，月華如練，可陸鴻影的心卻被一陣狂喜塞滿。
“是大叔！是大叔啊！”陸鴻影開心地笑了起來，內心的激動之情幾乎難以抑製，“我們去那邊看看吧！”
“這……”張念之有些猶豫。
“我不會逃跑的，我隻是想過去看一眼。”陸鴻影笑著道。
張念之一下子愣住了，她的眉毛好似兩道彎彎的柳枝，她的眼睛裏灑滿星光，她的笑容仿佛一隻從天而降的羽毛，純潔，柔軟，讓人忍不住想要……張念之的手抬起來，在半空中僵了半晌，又頹然落下。他從沒見過她笑得這麼開心的樣子，開心得讓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這是他一生都不可去觸及的東西，為了這樣的笑容，他甘願去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