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是四條腿的故事。
斯芬克斯,兩條已蛻化的腿撐起桀驁的笑。
暮吟心中住著的斯芬克斯,自始至終,都是用兩條腿踽踽而行,他不知道會走向何方,他一臉平靜。
太陽從東方的魚肚白裏翻身坐起,像睥睨天下的黑色眸子。
帶給別人平靜的人,內心不一定平靜。
太陽灼燒著身邊雲的衣角。
心中的仇恨難以平息,卻也渴望過著平常人的生活。
垂死的雲被血染紅。
暮吟眼裏的猩紅淡淡褪去。
雨不知何時停了,濕潤的泥土味裏存著甜甜的檸檬味,暮吟實際上小憩了兩個鍾,而翎綺卻在電腦前睡著。
“能以平靜的心態去看***出,本身就是一種幸福。”她的話被初起的太陽熏暖,直到融入他心窩。
睡夢中,暮吟一直聽到這句話。
太陽,從心目中聖潔的象征,以至於亞特蘭蒂斯九陸的人,為了不偏離太陽的軌道,甘願在天狼星光線的摧殘下沉淪。
但,太陽在變黑,連同它身上流淌的血液。
人類根本不懂珍惜現在的地球,消亡已久的亞特蘭蒂斯人,又將重新接手地球,他們的報複已經展開。
我的報複呢?暮吟平靜地看著發黑的太陽。
有些海枯石爛的承諾純粹是眼淚。
徹底清醒的時候發現自己站在屋外,耳邊並沒有翎綺的夢囈,哪些是真,哪些是夢,他已分不清。門沒鎖,他推門而進,聽到濁重的呼吸聲,他一摸翎綺的額頭,才發覺好燙。
主機發燙的時候,他可以有N種辦法查出原因並解決,但當麵對的是一個人發燒,暮吟的大腦內一片混亂。
手機在這時想起:哎,你在哪?明明說要去什麼什麼的,等了你一個晚上了。
話筒裏屏緗的聲音懶懶傳來:限你一個小時內到萬石路的冷氏公寓來。
“你知道,如何退燒?”暮吟想到可以向人請教,卻不知他問錯了人。
“你該不會發燒吧,少裝死,快來啦。”
“真的,翎綺發燒,該怎麼辦。”
“你等著,我幫你問柳嬸。”不一時,屏緗的聲音又響起,“土辦法就是用濕毛巾敷在她頭上,燒薑湯給她喝,正規一點就是吃點退燒藥,或者去醫院。”
“這樣子,好。”暮吟邊掛電話邊把方法記在本子上,完全沒有聽到話筒裏的沉默。
他讓翎綺平躺在木***,然後去買毛巾和被子,附近一帶沒有便利店,隻好到旅館裏去強買。
替她換過幾次濕毛巾,還不見退燒,暮吟隻好四處尋訪薑湯,結果隻是從旅館裏高價購入一個陶罐、一隻碗和幾顆薑。
在***升火對於暮吟來說並不是難事,熬湯卻是頭一 回。熬湯的火似乎頗為講究,火要持續又不能過旺,他學著記憶裏羽的樣子,用幾塊破磚搭了個爐子,留了一個口來添柴。
暮吟找了片大而硬的葉子裝模作樣地煽風,總是把煙閃進鼻子裏,奮戰了一個多鍾,總算締造了一碗比較象樣的薑湯,用他的話說,比編程還苦。
翎綺的嘴緊抿著,牙關緊閉,很難將湯灌入,暮吟找來葦管,將湯注滿管中,雙手各按住管的一端不致水瀉出,而後拗彎管子,一頭放入碗中,另一頭放在她嘴裏,鬆開手後,水就按照偉大的虹吸原理,從碗中自動流入翎綺的嘴裏。似乎水勢過急了點,湯溢出她的唇角,沿著她蒼白的側臉下滑,滴落在惹人憐愛的鎖骨上。
鎖骨,鎖住了心扉。上帝賦予女人最***的地方,女人用來拒絕情感。
暮吟輕拉起銀風衣的衣領,她的全身隻裹著長風衣,暮吟的手又縮回,怔怔出神。
暮吟在佐近的池中抓得幾尾魚,捕魚一度是訓練課裏的重頭戲,作為一名殺手,首先要能生存,一般的情況下可以忘記自己的殺手身份,過平常人的生活。而一旦實施刺殺,就要麵臨反刺殺,在被追殺的情形裏,不可能再有安逸的生活,往往會在深山老林裏呆上一兩個月,七殺裏最擅長捕魚的當數商,他的布偶上天入地,區區幾尾魚更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