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細細的秋雨淅淅瀝瀝地飄了一整天,地上枯黃的落葉裹著雨水,不經意間被人踏上,吱吱作響的突兀在這個幽靜小區中尤勝人的腳步聲。
真是一陣秋雨一重涼,很快就要入冬了。
一個身形纖瘦的女子緊了緊身上的大衣,確認周圍沒有異樣,警惕地拐進國信嘉苑小區的一個樓道,出現在12樓的門口,有節奏地敲了敲門。
那門很快開了一條縫,她矯捷地閃身而入。
門內,喬雅洛畢恭畢敬地立著,軍姿標準,“宋隊。”
那個被叫做宋隊的男人正值壯年,一張方臉,氣勢很是威嚴。見他點頭致意,雅洛才放鬆了繃直的身板。
他的麵色還算和善,“小方,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隻是象征性地笑笑,沒有接話。最辛苦的是心,是她自找的。
他的臉浮上一層神秘,“有人從K市來看你了。”
還未及詫異,一個身影從內室閃出,她的雙眸定格在那張消瘦而慈祥的臉上。
那是在她過去八年中無法或缺的一張臉,曾在她最消沉時給過安慰,最艱辛時給過鼓勵,也在立功時為她驕傲,犯錯時狠狠給予教訓。
她抑製不住驚喜,衝口而出,“李隊。”
李忠河和煦地望著雅洛,用父親般慈愛的目光。
八年前她才17歲,在鐵證如山麵前非要求一份親子鑒定報告,完全沒有給自己留下一星半點的退路,而後走得決絕,斷得徹底。
到了南方後日子再苦,落差再大她也安之若素。即便是得知了自己被賣的隱情,她也不哭不鬧,隻是堅定地看著他,眼神清亮,“李叔,我想當警察。”
彼時的她,還未褪去曾經優越的家境留給她的嬌生慣養的痕跡,粉嫩的臉蛋帶著些嬰兒肥,十指白皙纖長如蔥玉,怎麼看都與警察這個身份相去甚遠。
李忠河那時隻當她一時起意,並不曾想有朝一日,她真能成為他手下的一員得力幹警,跟他並肩作戰的戰友。即便後來她高中畢業,闖過重重難關進了警校,他還是下意識地覺得她不會在這條路上走得太遠。
然而她卻一次次用她的堅忍向他證明著自己的執著。
力量不夠,她堅持每天晚上都在器械房裏待上兩個小時;體能落後,她便一圈一圈地跑,直至精疲力竭;她本就聰穎,反應靈敏,擒拿格鬥倒是上手很快;而且她從不給自己時間懶散,即使閑暇,也會把自己沉到厚重枯燥的法律書中去。進校時勉強過關的她,居然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這一路走來的堅持和付出,讓他不由欣喜中摻著心疼。
後來他把她調到了自己身邊,不能說完全沒有私心,然而她卻並沒有得到絲毫的偏袒與關照,反倒是對她更為嚴苛。許多吃力不討好的活都落在她身上,危急時刻大多都是她衝在前麵。他明白,在這一行,錙銖必較的謹慎態度和時時勤拂拭的曆練才是對她最有效的保護。她也了解他的苦心,所以才敬他愛他,心懷感激並無半絲怨懟。
隻是這次,雅洛眼波中流露出的依賴和軟弱,卻讓他有些不確定,讓她接受這樣的磨練是否合適。
這兩年她隨著自己經曆了幾個大案,多少也見識了這個世界灰暗的一麵,然而畢竟心性還是過於單純,揣度人心的經驗更是欠缺,又容易被感情左右,要是真碰上了老謀深算的對手,怕是身心都會受創。
K市鍾靈毓秀,卻毒心暗藏。
半年前,他們查到在K市的一個販毒團夥,竟將交易的賭資,源源不斷地輸向了B市。費了好大勁才發現,矛頭指向的是一家娛樂公司,莫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