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以正義之名,卻恰恰蒙蔽和傷害著那些她最在意的、以真心相待之人,比如林歡,比如寧逸、鳳沐雲,比如艾琪,比如孟之陽。
由這種矛盾而滋生的無感和失落瞬間膨脹,她一言不發的跟著寧逸走了進去。
這是聖誕來臨前最後的一場彌撒。
小小的教堂內擠滿了人,卻無半點喧囂之氣,人人都屏息凝神,虔誠地跟著牧師做著禱告。
金錢至上的世道,還有這麼多人心懷他們至高無上的信仰,這不得不說是一種屬於他們的幸福。
雅洛被這種莊嚴肅穆的氣氛感染。閉眼,雙手合十。
神啊,求您垂聽我懇切祈求的聲音。我將自己傾投於您的憐憫,求你潔淨和赦免我所有的罪。不要丟棄我,也不要向我收回您的聖靈。
神啊,用您兒子那能洗滌心靈的血洗淨我。憂傷和痛悔的心靈,您必不輕看。求主聽我這自卑的祈求。
奉我主耶穌的聖名。阿門。
聖誕的鍾聲響起,敲響了對世界的寬恕和祝福。
一直以來忐忑的心在聖經的洗禮中得以豁然安定,雅洛戀戀不舍,夾雜在褪去的人潮中一步三回頭,卻無意被擁擠的人群衝散了她和寧逸。
她四下張望,隔著七八個人發現了他,他的目光過於焦急,竟生生錯過。正想努力地擠去他身旁,卻被人從身後握住了手腕,帶向反方向的門口。
一雙長腿邁著大步,雅洛踉踉蹌蹌地被他拖著,一路掙紮著想要擺脫腕上的桎梏,屢試屢敗。
人跡罕至的後院,昏黃的燈光,大樹的陰影包裹著兩個疾走的身軀。
雅洛終於沉不住氣,朝著那個高挺的背影氣惱地叫道,“孟之陽,你到底想幹嘛?”
前麵的人腳步一滯,緩緩轉身。他幾乎高出她一頭,此時溫柔地彎下些腰,凝視她的眸色如水,輾轉流連,在暗夜中特別明亮。
半晌,他拉下遮住半張臉的圍巾。
“我…很想你。”
呼出的氣息在淩晨寒冷的空氣中液化成白色霧靄,此情此景也變得有些虛幻。他低沉的嗓音因為隱忍而有些顫抖,飄渺地傳入耳中。
“我…本想待一切都安頓好再來找你,可是我發現這個過程太漫長,我做不到。”
雅洛瞪大眼睛,有些東西仍是不受控地凝於睫。
這幾個月,日子再難,心中再苦,她似乎一直都固執地堅強著,幾乎未曾流過淚。
然而每每麵對他,僅僅是一句想念,卻輕而易舉地崩塌了她心中的城牆。
捫心自問,自己不想念嗎?不,隻是不敢想念。因為她的想念帶著愧疚的疼痛,噬心腐骨。
臉頰上有些冰涼,孟之陽像是得到肯定般,有些心疼和喜悅從心底冒了出來。抬手想為她拭去,動作卻在下一秒卻被她冰涼的話語生生定住,“可是我並不想你,你沒有必要為我這樣。”
他尷尬、局促不安,手足無措卻像是本能反應一般,擁她入懷,“求你,不要把我推開。”
一聲“求你”,遠比“愛你”、“對不起”更為震撼著她的心。
驕傲到近乎自大的孟之陽,意氣風發的孟之陽,何曾如此軟弱地對誰低聲下氣過。那近乎乞求的語氣,利刃般剮得她生疼。
她幾乎快要心軟,幾乎想要就此,沉淪。
直至電話鈴聲尖銳地劃破僵局,她驀地從處於崩潰邊緣的神誌中清醒。
腦海中一片嘈雜…
…“我要變得很耀眼。”
…“你以為世上的人都跟你一樣沒有心嗎?”
…“不要再去招惹孟之陽。”
終於下定決心,狠狠地一把推開了他。
她不敢去看他受傷的表情,隻是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背過身去壓低了聲,“我在後院,嗯,你快來接我……”
話音未落,手機卻被人奪了去,惱怒地掛了電話扔在一邊。
“你幹什麼?!”
幹什麼?他冷笑著,手按住她的雙肩,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步步逼近,直至她感覺到背部抵上了粗糙的樹幹,退無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