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過後沒幾日便是新曆元旦。
許久未在北方過冬的雅洛尤其畏寒,又尋思著自己必定不會在這裏滯留到下個冬季,添置太過冗厚的冬裝也是多餘,在假期盡量不出門就是了。
她隻著了件毛衣站著,雙手環胸,目光越過窗口。
平安夜那日的雪早已化得七七八八,窗外隻有些零星的白提醒著人們那場漫天飛雪真實來過。再過幾日,這點僅有的證明也會消失不見吧。
手機鈴聲在這樣密閉的空間格外突兀,她拿起來看到來電顯示,眉心微蹙起來。
按下接聽鍵,“姐!”耳畔果然是家明略顯興奮的聲音,“我到B市了。”
雅洛把鑰匙丟在沙發上,臉色冷得像是窗欞上結的寒霜。
家明像個做錯事挨了罵的小孩,頭低低地拖著行李進了屋。
“北方的冬天真冷啊。”反手關上門,屋內的暖氣讓從未感受過如此嚴寒的家明終於緩過勁來。
見她仍沉著臉不理他,家明討好地抱著她的手臂,有些撒嬌意味地,“姐,你別生氣了,我錯了還不行麼?”
她甩手,徑自氣鼓鼓地坐下,“你還知道錯?那明天就給我回去。”
家明忙貼上她,“我真的不是特地來找你的,是下個學期要實習,我找的公司就在B市。”
“家明,”雅洛忽然緊張起來,抓著他的臂膀,“你…有沒有告訴他們我在這裏?”
他立馬巴結道,“當然沒有,姐姐有命,我怎敢不從?”
“你這個鬼靈精。”她長籲口氣,卻仍是不滿地橫了他一眼。
自打方魚回家那刻起,也許是因為她的遭遇,家明有意無意地格外親近這個姐姐。他對她的關心,她對他的保護,還有與生俱來的血脈相連,似乎那些年的親情從未空缺。
後來雅洛進了警校受訓,他對她又多了些敬佩。
這些年父母年紀大了,很多事都是靠姐姐操持著。長姐如母,他更是變本加厲地對她言聽計從,活脫脫的一個“姐管嚴”。
所以姐姐的一個眼神,就讓他心虛地投了降,舉起手,信誓旦旦地,“我答應你,不到萬不得已決不幹擾你的生活和工作。我住公司宿舍,就當沒姐姐在B市一個樣。”
雅洛這才滿意地看了他一眼,語氣卻已軟了下來,“家明,不是姐不喜歡你在我身邊,隻是我的工作性質……”
“姐,我懂。”
家明打斷她,其實他何止一種選擇,最終選定B市的這家公司,不能不說沒有雅洛的緣故。
上次她和孟之陽一起的畫麵,始終是壓在心頭的一方巨石。
年少時,姐姐決然離去,卻把心留在了槐城。他曾眼見她在夢中流淚,也曾見她瘋狂地忙碌想要忘記。
終於等到傷痕淡去,一切都得以重新開始。他擔心得之不易的安樂平靜再次被打破,所以放下不下想要離她再近些。
“可是你要答應我,等這裏的事情結束,就放下一切,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回家?心內有些震動,她明白這句話裏包含了太多。
看著他,柔聲卻堅定,“好。”
咖啡廳內琴聲悠揚,喚不回倚窗而坐的那個女人的重重心事。她豐姿綽約,幹練的打扮,妝容精致,此時正呷了口咖啡。長指甲圓潤精致,塗著豔麗的紅,有節奏地叩著桌麵。
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男子也不等她招呼,徑自在她對麵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