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日子沒有什麼不好,跟這個時代的人類沒有一點關係。
千裏草原之外是炮轟的煙硝,殺人的慘叫。一個國家霸占另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站在另一個民族頭頂上,大方地吃喝拉撒睡。工業革命之破壞和建設的速度,讓一個人變成了瘋狗後,又來了一群人效仿,幾乎所有人都跑進屠宰場充當了它的工人。世界大戰幾乎燒著了整個地球,中國好似是正義與和平的勝利國,可這樣的榮耀沒有給祖宗掙得一點光氣。不多久,中國那些貴族們依舊喪權辱國認賊為父,與自己的爹娘六親不認。
中國還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羔羊。中國這個國邦的人們,自古就習慣了遭受蹂躪——過去是皇帝的爪子,現在是洋人的艦炮。沒有什麼好說的,炸彈飛到院落裏,他們隻好躲進地窖裏;刺刀削掉同胞的頭顱,他們的情感麻木到像殺死一隻羊那樣平常。如果祖宗的地方留不住繁衍後代的命土,第一個念頭和動作就是逃難。東北那個姓張的爺兒們都如此,其他那些商販兒、煙癮兒、戲子們、妓子們和乞討兒們能不逃嗎?有人說,姓張的長官雖大大的官銜也有不得已的難處。大概幾十萬大軍的槍頭對準日本東北軍是難處嗎?大概怕槍走火傷了自己人是難處嗎?大概張家一家的江湖義氣比一個中華的氣節都重要嗎?......而曆史殘酷地隻能有一個事實,那就是日本軍演了一場戲,就大搖大擺進來了。保衛張家的幾十萬大軍無奈有力使不出,隻能像一群娘兒們提著褲襠,搜刮著老百姓的財產,逃進了關內。有人說,張大帥是讓蔣大先生給灌了迷魂湯,做下的糊塗事。一個男人眼瞅著自己的女人遭受強盜的奸殺,怎能安奈得住啊!一個地方的父母官眼瞅著國土淪喪,人民遭殃,就是天王老子的迷魂湯也是灌不進他腸子裏的,這還用懷疑嗎?
東北的西側就是美麗的蒙古草原,一個個悠久而不老的傳說。難道長生天指引著蒙古飛鷹——“鐵木真”顯靈抵擋住日本人凶殘的刺刀嗎?而戰火的硝煙已經彌漫在草原碧藍的上空了。俯衝過的山鷹,撕破喉嚨在預警,可草原沒有了過去的輝煌,草原沒有了鐵騎,沒有了彎刀,沒有了戰神——鐵木真。
這時的石頭有快十七八歲了,從來沒有修理過的頭發和胡子,使他和原始人一模一樣,成為了長胡子大叔,隻能露著兩隻平淡無奇的眼睛。
然而卻已經是狼腰虎背了,胸部的肌肉很發達,披著兩件結紮在一起的羊皮,還是用草繩腰帶攬著,別著那把分不離手的馬皮鞭子;堅實的胳膊和腿像中年的樹木那般粗,舉起一頭牛犢子不費吹灰之力。他平時進食就是些半生不熟的羊肉或牛肉,飲水和牛羊馬一樣,從來就是就地取材。
石頭哪還是一個人啊?他純粹是一個會使用勞動工具的“動物”,假如他離開這塊土壤,那麼他必死無疑。十七八歲的人,他的生活和想法簡單的就像一張羊皮,承受著賜予他的一切。苦難是他在這片草原生存下去必要的因素。
真是一個天災人禍的年代,草原這幾年明顯比往先年少雨雪,草原一旦沒有了雨水,那她的命運將麵臨枯竭的境況。整個春天,風從沙漠裏夾帶黃沙,毫不留情地撕碎草原的一年好夢,剛剛露頭的嫩草芽兒,給黃沙活活燜死了。根本沒有幾場像樣的雨,老天爺好像變成了後爹似的,不聞不顧,整天背出個太陽,烤焙草地表層的水分。春天不見幾分春色,倒是一片蕭瑟荒涼的景色,有幾條淌過草地的河流已經幹枯了,牛羊馬的飲水問題迫在眉睫,石頭唯一的辦法隻有在牧場上打井,因為牧遷一點用都不管。東麵草原相對好些,可已經落入日本人手裏了。西麵連這裏都不如,那裏的饑民還往這裏逃呢。北麵被蘇聯人占領著,也不能隨便放牧,南邊緊鄰古長城,已是黃土高原了,深溝萬壑,地處內陸,本就幹旱,而且大同已經被日本人占領。最壞且最好的辦法就是待在原來的草地。最糟糕的是夏天,牛羊馬死傷嚴重,主要是渴死的,由於死了後棄屍附近,沒有掩埋,屍體受太陽暴曬,腐爛了,之後就起了瘟疫。死傷真是接踵而至,令人畜招架不住。原來牛羊馬總數在60左右,一個夏天過去,能折損過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