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倫珠日格提起一塊骨頭給了石頭,“趕緊吃點吧,都好多天沒一頓飽飯了!”石頭搓了搓了手接過來,大口地吃了起來!
“慢點兒,別噎住了,——給,喝點奶!”烏倫珠日格就是這麼的無微不至。
吃完飯正好夕陽西沉之時,夫妻兩走出氈包,倦意隨著肚皮大飽已經恢複了。
晚秋的草原像母親的雙手一樣慈愛,從遠處的古老胡楊林慢慢伸過來,順著肩膀一直暖和到心裏——這片草原草很茂,有的地方幾米高,普通的馬匹幾乎要堙沒在裏麵,好像躲藏著在捉迷藏;一些美麗的昆蟲嗡嗡地在草叢中飛來飛去,在夕陽的映襯下,宛如一群天界的小精靈;駱駝在胡楊林下休憩著,時不時伸長脖子撲哧著反芻,長脖子長著一綹綹灰毛,像套了一圈山羊毛,頸部掛著一顆鈴鐺,隻要揚起脖子來,就能聽到叮當叮當的聲音,碩大駝峰是兩座寶庫,一起一伏顯得格外撩人,後盤骨很大,吊耷著很小的尾巴,像一把扇子,大的屁股與小的尾巴還是出乎的諧調,在風沙巨大的時候,就自然要成為人的避風港。數不過來的駱駝俯臥在胡楊下,就如一座座風沙過後遺留的沙丘,在夕陽和胡楊的陪襯下,十分莊嚴和美麗。
石頭和妻子慢慢走向金黃色的草原,兩個人嘴裏都叼著支貓兒草搖來搖去,十分悠哉,烏倫珠日格悄悄拿著長長的貓兒草撓石頭的耳朵窩,石頭還以為是苟延殘喘的秋蚊子,隨即就往自己耳朵拍去,不但撲個空,還把耳朵扇的通紅,石頭喃喃說,“原,原來——是,是你,你,你這,母——蚊——子啊”,烏倫珠日格笑得蹲在草叢裏,按住肚皮,半天直不了腰。兩個人在黃草叢裏,也完全是兩隻恩愛的公羊和母羊,一隻調皮,便全家樂翻天。兩口子隻眯著眼睛露出頭,由夕陽的紅霞撒滿臉頰,由秋風從發間拂過,由長草摩挲著褲腿,由隻隻白兔腿縫間竄過,......
石頭趕來的羊群正在向新環境,新朋友,新家庭介紹自己呢,互相嗅嗅屁股,聞聞嘴巴,羊之間友誼的建立就在一瞬間,剛看還似乎顯得生疏,再看就分不清你家我家了。沒有哪個人可以懂得它們的語言,隻是相處久了,便能感覺得到它們簡單方式交流的情波,以此猜想它們之間,以及它們和人類之間的種種關係。石頭了解它們,已經快打了二十年的交道,有時他主宰著羊群,有時羊群主宰著他的命運,因此,在石頭心裏,他視羊群為可以相濡以沫的朋友,他需要靠它們生存,它們的生存也要受他的保障。不僅羊群如此,馬群,牛群等等都如此。
夫妻倆來到了馬群裏,大約有十幾匹,各色顏色都有,有棕色的、純白的、有黑紅的、有褐色的,還有雜色的——有身子一色,馬蹄子又一色,有鬃毛一色,馬尾一色等等,根本不可能把每一匹的顏色把握清,石頭有一招獨門絕活,就是一眼能分出公母來,這倒不隻是馬,羊和牛都可以。他掰開牛羊馬的嘴,通過牙齒就可以斷定它們的年齡,例如:剛出生的小馬駒上頜中央會長出乳門牙來;兩到四歲時,基本上永久門齒會頂落乳中齒,由於必須進食,可以看出馬的中齒冠磨損較為明顯,而且咀嚼麵也變的光滑;五歲左右換牙就基本到此為止,算齊口了,而牙齒也被堅硬的牙釉質包圍;十來歲是牙口最好的時期,更是生命力最旺盛的時候。不過,馬的頜部及牙齒會逐漸變斜,且上頜隅齒的表麵出現褐色或黑色的小犁溝,這是進食留下的磨痕;在十五歲左右,頜上切齒的咀嚼麵磨成了三角狀,切齒的中央齒星更為明顯;到了二十幾歲,牙齒間隙逐漸拉大,黑斑聚集在齒麵,下頜齒磨損的程度厲害,幾乎快接近牙床,就基本到了吃軟草的地步了。石頭通過馬齒采擷食物而受到磨損的程度,漸漸摸索到一種不是秘密的規律,發現牙齒的磨損是逐年變化的,如果馬到了二十來歲還有一口好牙口,足說明不是一匹劣馬。當然,石頭通過看馬齒也能區別公母,比如一般公馬犬齒大而發達,母馬犬齒不發達,僅從齒齦黏膜部露出一點點,通常認為母馬沒有犬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