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條件可紅火舉辦,村裏大隊自發組織了吹吹打打的樂隊,書記石柱叔是敲鼓手。不要說什麼彩禮了,兩個孩子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各家娘把舊衣服認真清洗了遍。甚至沒有娶親的屋,還好郭嬸兒把自家的另間屋讓給鐵蛋,狹窄的屋頭僅有的一個桌子也是從村大隊借來的,春兒的陪嫁是吳麗俊送給的一麵鏡子和一把梳子,而這鏡子和梳子是吳麗俊當年結婚的陪嫁呢。
結婚的當天不熱,還下著蒙蒙下雨,在大隊院裏立了鍋,燒了一鍋鹵,野草葉子浮了一鍋,稀疏的幾塊豆腐和些很短的黑乎乎的粉條,還能偶爾撈到幾粒黃豆,剩下的就是榆皮麵揪片了,總之滿溢的一大鍋。開飯時,親人,客人全部是滾燙的一碗鹵。
鑼鼓、銅圓耳、笛子從早到晚使出勁兒不停地吹打。
中午十二點準時迎娶新娘,新郎官披掛一段紅繡錦,手裏牽著掛了紅繡球的騾子,這騾子是從隔壁村借來的,專為迎親而用,大紅繡球係綰在騾子的兩耳中間,倒像是它要娶親似的。後麵的人吆喝簇擁著,故意在村裏饒了個圈,才哢噠哢噠到了新娘的家門口。這時,從門縫裏探出很多鬼靈精怪的腦袋來,一看新郎牽騾子來了,馬上呼喊著要關上大門。後麵的年輕小夥子一見這情形,個個挽起胳膊袖子紛湧上來。畢竟堵門的是群丫頭片子,無論勢頭還是力氣都不敵幾個小夥子,新郎和騾子一並浩浩蕩蕩被湧了進去。可不能小瞧這些丫頭片子,一個挑頭的,梳兩個牛角辮的女孩不甘心,叉腰攔在屋門前,氣急敗壞的大聲吆喝:“看你們的一副副蔥樣,有本事讓新郎官自個來,難道你們娶親嗎?”
這話倒說得在理,於是隨親的小夥子們就都互抱著胳膊站讓開了,隨風倒在女孩子那邊“叫囂”起來,“牽騾子的新郎官,上,上,上啊!”
鐵蛋被搞的不知所措,臉紅撲撲的,十分難為情地朝叉腰的姑娘躬了一禮,姑娘反而沒給讓路,還“奚落”說:“難不成是新郎官娶俺?”
這話立馬引爆了一陳哄笑!
後麵的小夥子連笑帶喊,“鐵蛋,鐵蛋,放下你的慫樣,抱起三來叔家的姑娘,扔過來,扔過來,扔過來啊!”
後來又傳來,“春兒可是等不及了哦!”
鐵蛋似乎一下明白了,他心裏嘀咕:對,看來不粗野點,這丫頭片子是不肯讓道了。三來叔家的閨女,那哥可對不住了!
隨著人們的呼喊聲,鐵蛋伸出鉗子般的胳膊,說快也慢,就把那三來叔家的閨女端起,像扔一塊磚頭朝後麵拋了出去。她嚇得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後麵的幾個小夥子給接住了,他們哈哈詭笑著,舉起就在空中不停跌來跌去,三來家的閨女這下吃盡了苦頭,連飛帶喊,“哥哥們啊,饒命吧,俺服了,服了!”
後麵又是一頓簇擁,鐵蛋給湧進了屋。湊合化了點妝的春兒頭上給蓋了一塊四方的大紅布。而此刻,鬧騰了半天三來叔家閨女的那些大汗淋淋的小夥子們興致越來越濃,幾個人揪按住鐵蛋要求跪下給新娘子穿襪,穿鞋,有人還使勁抽打鐵蛋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