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凡伯忍無可忍刺厲王 厲王暴上加暴烹凡伯(1 / 3)

卻說宦官手捧聖旨入內,凡伯隻得跪地而聽,宦官言道:“姬直罪大惡極,須交三千金,方得饒命!”凡伯更驚,言道:“本官中奸臣毒計,落下受賄千金之名,純為烏有之事,渾身是口也難言明,勉強聽太師之言,忍辱含冤,獻出千金,以保性命,本官一向清正廉明,千金也為太師所助,今又索金三千,何處為之!”凡伯氣得渾身哆嗦不止。

原來榮夷公一心要置凡伯於死地,待散朝之後,對周厲王言道:“萬歲爺爺,方才召公乃行奸弄巧,為姬直開脫罪責。姬直奸詐非常,切不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姬直行遍天下,敗壞萬歲爺爺名聲於天下,切不可輕饒之!”

周厲王聽言大惱,叫道:“大膽姬直!千金之罰,難懲其罪!”榮夷公言道:“萬歲爺爺,須使姬直立交金三千,若其拖延,立即斬首!”周厲王叫道:“即如榮愛卿之言,速令姬直交金三千!”

宦官繼續言道:“王命難違,凡伯若不速交金三千,恐性命難保。”言畢離去。

凡伯起身,以手對天,苦叫道:“昏君奸臣,無道至極,忠臣難作,賢良難為!生不能拯國救民,死尚留貪賄之名——”凡伯百思無術,輾轉無策。

凡伯無奈至極,焚香而跪,言道:“求列祖列宗,文王、武王、周公在天之靈,請救後孫,賜吾正君除奸之道。”

凡伯跪地不起,直至香火燃盡,頭昏腦脹,雙膝腫疼,何能得祖宗之言,隻得強立而起,忽又摔於地上,凡伯急得捶頭大叫道:“姬直姬直!忠君報國,一腔熱血,天下誰知!今中毒計,剖心難辯,恨無神力,正君除奸!坐視國亡,此身何用,文王武王,且待孫去!”

凡伯無可奈何之極,奮而拔出佩劍,橫於頸項,閉目咬牙,欲猛力自刎。

千鈞一發之時,忽聽一聲喊:“夫君!切不可走此絕路!”凡伯睜目,夫人已奔至眼前,奪下劍來,棄於地上。

夫人擁凡伯失聲痛哭,三歲小兒也聞聲而至,連聲哭叫父君,凡伯隻得收起自刎之念,拉住夫人小兒。

凡伯夫人邊哭邊叫道:“螻蟻尚知苟生,況人為萬物之靈,夫君也堪為人傑,何須如此自斷性命!妾早有所勸,朝堂之事,非夫君一人所能正之,夫君何固守愚忠,屢諫天子,屢犯奸臣!即若至此,夫君也不可自尋絕路,天下之大,何須困於鎬京,夫君棄官歸國,變賣凡國之產,交足天子罰金,即終生不入鎬京!凡國魚米之鄉,富足安樂,吾夫婦享用不盡!若昏君奸臣仍不善罷甘休,妾與夫君再交出凡國地民,不作諸侯,甘為平民百姓,耕織糊口,夫君細思之,寧於人間飲水,不作陰間之鬼也——”

凡伯聽夫人之言,觀愛兒之形,長聲大歎道:“罷也——即如夫人之言,辭官交國,作一百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矣——”

凡伯夫人聽凡伯之言,止淚收涕,收拾行裝。凡伯伏案,展開竹簡,思前想後,提筆寫道:

臣姬直敬拜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臣身為文王、周公之後,與陛下同根共祖,血脈相連,臣忠於大周,忠於陛下,治理凡國,任職司寇,皆盡職盡責,廉潔奉公,臣實無貪賄之事,陛下令臣交金三千,臣實無力為之,甘願辭去司寇之職,交出凡國地民,作一百姓,以度餘生。求陛下準臣之請,臣再拜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凡伯寫畢,卷起竹簡,起身而立,欲入宮去。

忽門外宦官之聲又喊:“聖上有旨——”

凡伯聞聲更驚!然而隻有跪地而聽,宦官手捧聖旨,入而言道:“著姬直速速交金三千,不得遲延,若有怠慢,立斬其首!”

凡伯欲哭無淚,隻嘶啞言道:“吾已寫好辭官、交國之書,隻作一平民,求轉交聖上。”宦官板臉言道:“吾已有言,王命難違!凡伯若不速交金三千,今日必喪性命!”言畢離去。

凡伯急得百無一法,從地上抓起劍來,夫人見狀,速上前奪劍,凡伯之手緊緊握劍,夫人用盡力氣,奪不下來,隻得哭喊道:“夫君!即請先斬妾首,再斬兒首!全家皆死,了此天大冤屈!”

凡伯聞言,劍落於地!兩手上舉,喊道:“蒼天在上!姬直忠心,竟遭此報,天理何在!”

凡伯喊畢,忽又拾起劍來,雙目瞪視,語無倫次,連聲哀叫道:“好劍!好劍!殺不得敵,裁不得已!奸臣、奸臣!貪財貪利,欺君害忠!昏君、昏君!妄行無道,不可救藥!吾死不惜,然祖宗江山,必亡於昏君奸臣!吾將若何!吾將若何!……”

凡伯喊得無力,癱坐於地,忽大悟道:“吾既難生,決不坐以待斃!白白送命!索性誅殺昏君奸臣,同歸於盡!太師召公,必立新君,大周可安,吾心也安!”

昏君奸臣,生生將凡伯逼於絕境。

凡伯定下與昏君奸臣同歸於盡之心,反而平靜下來,坐地細想,思何法除去昏君奸臣。

凡伯思畢,猛立而起,對夫人言道:“夫人!吾中毒計,已無生路,然吾寧死也不自認為貪,寧死也要將命獻於祖宗之業,為大周流盡最後之血!”夫人驚問道:“夫君之意若何!”凡伯叫道:“吾決意乘朝堂獻金之時,誅殺昏君奸臣,力挽大周,為民除害!”夫人大驚失色,叫道:“夫君!,切不可如此,刺君之罪,誅連九族!”凡伯言道:“吾心已定,吾意已決,夫人莫再有言。人生在世,必有一死,早晚之別也。吾刺昏君奸臣之後,凡國必遭滅國之災,吾已為夫人定下生路,凡國與共國為鄰,共伯智勇雙全,自幼與吾相交,結為弟兄,吾寫書將夫人托於共伯,夫人速往共國,出示吾書,共伯必有護佑之法,夫人即隱名埋姓,節哀求生,好好養育吾子,延續吾之骨血,吾於九泉之下,永謝夫人恩德!”

凡伯夫人緊緊擁著凡伯,大哭道:“死既難免,妾願陪夫君同死!”凡伯猛力推開夫人,喊道:“大丈夫為國赴死,死得其所!夫人保子延嗣,重責在身!務須設法育子成人,使祖宗香火不斷!”凡伯言畢,急俯身於案,揮筆寫致共伯和書信。

凡伯夫人仍哭泣不止,三歲小兒也抱著父身,嚎啕啼哭,凡伯氣得舉劍欲砍,忽又急扭身進入內室,抱出酒甕,言道:“此為吾珍藏麻醉藥酒,預備沙場之上,若有負傷將士,可飲而醉昏,為其接骨縫傷,夫人與兒如此啼哭不已,何得逃生,請速飲此酒,昏睡之後,由親隨車載,逃出鎬京,可避禍端,保住性命!”

凡伯夫人閉口不飲,凡伯持劍相逼,叫道:“若夫人不以大義為重,恕吾不仁不義!先殺夫人,再絕愛子!夫人速飲藥酒,使吾心安,以成大事!”

凡伯夫人知凡伯之性,隻得含淚止悲,跪地叩首,言道:“妾、妾與夫君,生離死別,從此以後,陰陽兩隔——”凡伯揮劍怒喝道:“休再發絮言,誤吾大事!”凡伯夫人隻得抱住幼兒,使之跪別父親,然幼兒不知世事,雙手抓撓,啼哭不已,凡伯急一手抓住愛兒頭發,一手持酒甕,灌酒入口,小兒嘔吐不已,凡伯又以手指撐開愛兒之口,強灌入內,直至愛兒昏迷不醒。

凡伯夫人再次跪別凡伯,凡伯也麵對夫人,長跪於地,夫婦二人皆淚流滿麵,對而長揖,又緊貼額頭相碰,夫人慘叫道:“夫君保重——妾定養護兒子,以承香火,夫君黃泉之下,且待與妾團聚!”言畢,凡伯夫人猛立而起,抱甕猛飲,直至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