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嬉笑客套,眾人分賓主落座,任仁璦可不想跟他們瞎攪和,自與諸女退去。
眾漢子沒了拘束,愈發喝得暢快,這邊廂趙更年客客氣氣與羅通碰著杯,那裏頭馮天長卻與劉一海劃起拳來。馮天長不但賭術比不過人家,劃拳亦是罕有敵手,不過卻是人家不屑與他為敵的“敵”,偏偏越是劃不過人,越是喜歡找人劃,結果自然可想而知了,二人麵前的酒,十之有**被他給喝了。
方敬業怕他醉得快,暗使眼色給劉一海,示意他停手。不想卻被馮天長給瞥見了,這下倒好,馮天長也不和劉一海劃了,卻搖搖晃晃轉到方敬業跟前,死活要來上幾拳。
方敬業看他已有幾份醉意,懶得和他一般見識,隻推遲些有事,拒不理他。
馮天長一手端著酒碗,一手提著酒壇,半睜不閉地瞪著方敬業,“不敢便~呃~不敢~呃~說什麼有事~呃~”
說到有事,王二倒省起一事,前些時候趙更年不是說馮天長見著過謝非嗎,這些天一直也沒碰見他,也沒問個明白,不過,看他現在這樣子,估計問也白問,算了,日後再說罷。
正思著,門人來報,稱有小校在外求見,神色匆匆,稱是來找羅將軍的。
羅通聞言,料來是英國公李績使人前來,隻是不知這才剛剛回京,有什麼事來得這麼急?當下不敢耽擱,忙使門人即刻將那小傳來。
果然猜得不錯,那小校正是奉了英國公的將令來尋羅通,隻說大將軍急召,卻不細言。
軍令如山,羅通不敢多作停留,與眾人告諾一聲,便匆匆而去。
此次聚酒,羅通本是主角,他這一去,眾人自是興致大減,又喝了幾杯,便各自散去,趙更年亦欲告辭,卻被王二留下。
趙更年估計他是想問羅通之事,心裏大致有了判斷,卻不敢肯定,隻揣摩著道:“大將軍急召,說不得,三、五年之間怕是見不著羅兄弟了。”
王二顯然不信,隻道他在危言聳聽。
趙更年道:“王兄弟你是逍遙閑散,不問國事。這些日子,安西都護府頻有戰報,左驍衛將軍、瑤池都督阿史那賀魯擁兵自重,擅自對射匱部落用兵,挑起邊關戰事。美名其曰平叛邊廷,實乃暗懷擴張之心,一旦時機成熟,難保不起異誌。”
“阿史那賀魯?是個什麼東西?”王二隨口問道。
趙更年笑笑,解釋道:“阿史那賀魯原為突厥咄陸可汗麾下的葉護,統處月、處密、哥舒、葛邏祿、弩失畢五姓。後來也不知因了什麼事,咄陸可汗遭部下謀廢,退守白水胡城。先皇立前莫賀咄可汗之子為乙毗射匱可汗,乙毗射匱可汗借我朝之勢,窮擊咄陸可汗及阿史那賀魯部,阿史那賀魯走投無路,便索性率部投了我大唐,得封左驍衛將軍並瑤池都督,受安西都護府轄製。咄陸可汗勢孤技窮,隻得遠遁吐火羅。至此乙毗射匱可汗一統突厥,又遣使朝貢,戰事方休。”
王二被一大串拗口拗舌的名字搞得頭大如鬥,但大致意思是明白了,禁不住憤憤然道:“那個阿史那賀魯也真他娘的有病,放著好好的安生日子不過,偏要搞點事出來才高興。”
趙更年應道:“自古有雲:非我族類,必有異心。阿史那賀魯原是逼不得已才投了我大唐,必不久甘人下,他要是不生出點事來,反倒奇了。”又道:“羅兄弟此次見召,說不得與此事有關。
二人正自言著,有軍士來傳羅通口信,告之已受了將令,領兵三千,前往安西都護府,慰勞邊關將士。
趙更年果然猜得不錯。
原以為可以和羅通好好聚一聚,卻沒想來去如此匆忙,那個什麼阿史那賀魯,王二心裏罵過幾句,方覺有些解氣,回過頭來想想,也好,正遂了羅通心願,上得疆場一試身手。
又瞎聊了一陣,趙更年言道今夜當值,告辭而去。
送走趙更年,王二心裏不覺有些鬱悶起來。倒不完全是因為羅通來而即辭的緣故,隻是細細想來,武媚弱質女流,朝堂之事,信手拈來,敘之頭頭是道;趙更年外表粗放,一旦遇著事了,分析起來卻是有理有據;羅大哥得償夙願,此番出師,料來建功立業指日可待。
自己呢?
自詡聰明,今日這個,明日那裏,實際上卻是碌碌無為不知其然。
思來難免心中不是滋味!
也怨不得王二枉自菲薄,原是天性懶散,向來不曾考慮長遠,任仁璦倒是時有教說,卻大多是空泛之辭,怎比得武媚刻意提點,如今被勾起心念,想法自是與之從前大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