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主意拿定,思路倒是開闊起來,“你即刻通知中康將軍,讓他準備撤軍。”
櫻花稚子遲疑道:“您真的決定要撤軍了?”
王二側著頭看著她,“你說呢?”
櫻花稚子低著頭思慮片刻,“隻怕中康將軍不肯。”
王二脫口而出,“蘇我將軍可是將……”話至一半卻也明白,雖然蘇我臣下是有這麼一說,但也得看什麼事,中康若是聽由自己所令拔寨回師,蘇我臣下麵前,恐怕輕則丟官棄職重而性命難全,他又怎會從命?
中康若是不從,城外駐軍單憑自己是肯定調動不了。
沒辦法,還得耐下心來解釋一番,“如今軍中少糧,隻能速戰速決,既然攻城不下,不若以撤軍為名,誘使阿倍率部追擊,以求決戰!”
櫻花稚子恍然大悟,卻又不無疑慮道:“阿倍素來謹慎,恐怕不會輕易上當。”
阿倍生性如何王二自是不曉,但卻深知阿雲比羅夫行事多喜搏險,有他在一旁鼓動,何愁阿倍不心動,再者說,阿倍被中康圍了這麼久,心中就一點都不覺得窩火?何況,手上還有櫻花稚子這一張牌呢!
王二笑道:“有你在,還怕他阿倍不上鉤?”
櫻花稚子詫異道:“我?”
“你大可使手下姐妹在城中散布流言,便說中康糧草盡毀,同時讓中康吩咐軍士收拾行裝,以作開拔姿態。”說得興起,王二不禁有些眉飛色舞,“過得三、五日,城內自然是謠言滿天飛。到時候,恐怕你要攔著阿倍不讓他出城都不行,哈哈~”
櫻花稚子聞言大喜,情不自禁撲將上來狠親兩口,方自覺得過於唐突急忙鬆手,“公子妙計,我這就去安排。”
沒想到她聽聞可破阿倍竟激動至斯,看來她對蘇我臣下絕不是一般的忠心,自己還想著要拉攏於她,估計是不大容易,如此思來,王二心中不免便有些鬱悶了。不過想到可以讓阿雲比羅夫吃個暗虧,總算是可以自我慰籍些許。
櫻花稚子布置完畢,回轉來時已是中午時分,下人亦將酒菜擺放停當。
王二正覺得獨自進食無聊,忙喚她一同用膳,亦可趁此機會試探一二。
櫻花稚子跪坐下來,一邊幫王二斟酒一邊將諸事約略稟告一番。
王二並不怎麼關心這些,“嗯嗯啊啊”敷衍著,心裏隻顧思著如何起開話題。
櫻花稚子素善察言觀色,怎會瞧不出他心不在焉,隻是礙於身份不得不將相關事宜告之於他。好歹正事說完,櫻花稚子握起酒壺緩緩幫王二將杯斟滿,不無疑惑道:“看公子模樣,好似有些悶悶不樂,不知所為何事?”
王二見問,一飲而盡重重將酒盅往案上一擱,瞧了櫻花稚子一眼,故意長長地歎了口氣,卻不作言語。
櫻花稚子愈發疑惑,“公子若有為難事,不妨說與稚子聽,就算稚子幫不上忙,總好過公子悶在心裏難受得緊。”
王二抬起頭來,眼望院外幽幽而道:“不知送信之人何時才能到得新羅~”
櫻花稚子知他指的是蘇我臣下遣往拜見大唐使團之人,心想王二這是想家了,忙出言安慰道:“公子無需過慮,信使已經登船渡海,若無意外兩月之內即可來回,公子諸位同僚知曉公子平安無事,肯定欣喜非常,說不定便和使者一同而來呢。”
王二既是有心探她,自不會就此休言,聞她勸慰非但不見安心,反將眉頭鎖得更緊了,“大海茫茫,哪有那麼容易呀!”
櫻花稚子生於海島之上,自是明了怒海無形,雖知王二所慮不無道理,卻也不好順著他的話題往下走,仍是溫言相慰,“公子放心,將軍所使之人俱是行舟好手,便有些許小小風浪,亦是視如坦途,當不致出了意外。”
氣氛渲染得差不多了,王二突然將話鋒一轉,“若是此間事了,你有沒興趣隨我去長安一遊?”
櫻花稚子不防他有此一問,愣了一下,笑吟吟道:“若是公子不嫌棄,稚子自是樂意至極。”
王二端起酒被示意與她同飲,笑道:“你也就是嘴上騙我開心而已。”
櫻花稚子急道:“久聞長安繁華甲天下,稚子早就想去見識見識了。”
王二搖搖頭,歎道:“便是你想去也是不行,蘇我將軍對你多有倚重,哪裏肯放你遠行!”
櫻花稚子原也是隨口附和,被他一提蘇我臣下,亦知自己看似自由自在,實則卻是身不由己,當即禁口息聲不再言語。
王二瞧在眼裏,似不經意般問道:“算了算了,不提這個~對了,待此處事了,你有什麼打算?”
櫻花稚子頗是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顯然覺得他問來多餘。
王二一拍後腦勺,儼然恍然大悟般自責道:“我可真是瞎操心,想來到時蘇我將軍自有安排,哪用得著稚子你去考慮。”
這話說來倒也沒錯,櫻花稚子聽到耳中,初始亦不以為意,甚至還微笑著點點頭,以示讚同,隻是稍一回味,卻不免有所觸動。
櫻花稚子自幼被蘇我臣下收養,十三歲入櫻花部,長年的諜戰刺殺生涯,不知不覺中已視服從為天職,雖然偶爾亦會心生厭倦,卻也隻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因為從來就沒人真正與之談過心,更別說提及“日後打算”雲雲。現下猛地被王二一提,不自覺得心裏像似被人狠狠抽了一下,竟莫名地生出些許空虛來,直覺得心中堵得慌,卻又難於說清楚具體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