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鈕赫感激莫名,想起自己輝煌的家世,想起雍正的忘恩負義,想起自己眼前狼狽的處境,想起以後苦難的日子,林林總總他恨不得現在就提刀殺向乾清宮!
八爺曆來相信,人心都是肉長的,隻要找到一個人最珍惜的東西,在關鍵時慷慨相贈,剩下的就等著收獲感恩。鈕赫哪裏明白八爺的手段?他咬咬牙緊緊抓著張順兩肩,由衷道:“張爺,從今以後我的命就是您的。”
燭光中張順平靜如初,淡淡一笑,推一把鈕赫道:“開什麼玩笑,我的命還不是自個兒的哪,快進去吧。”
說完邁步離開,鈕赫再也不猶豫,甚至沒等張順的身影消失便來到門口,豪笑一聲左摟右抱,直奔溫柔鄉。
某種意義上說,他此刻的心境與鄭鬆泉一樣,知道自己命懸一線,希望臨死之前張狂一回,但兩人天性不同、境遇不同、品質不同,追求的自然就有天壤之別。
悄然離開的張順,剛出四合院馬上有人湊過來:“張爺,要布置高手防備不?”
張順回望一眼,點燃旱煙袋,吧嗒幾口才沉穩地道:“憑你們,二十幾個加起來也幹不過他。算了,回去吧。估計馬誌民他們該有所動作了,傳下去,嚴密監視。”
平淡的聲音流露著威嚴,陰森森的夜裏聽起來令人汗毛直立。
一切交割清楚馬明遠才接到旨意,晉升將軍但需帶著立功的心腹手下,押送銀子去西北年羹堯大營,並且留在軍前效力!現放著四處流油、太太平平的天津不讓守,反而把自己打發去兔子不拉屎的前線,皇上啥意思?
戰場上豈是好玩的?刀光劍影血流成河,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搞不好小命就得扔在那兒啦,馬明遠有氣無處撒,想起自己黑的銀子,還有一眾活色生香的娘們,真叫一個不甘心啊。
看到這樣的旨意,嶽樂敏感地意識到雍正也對他們留了後手,想起自己與馬誌民冒著巨大風險,昧良心殺了那麼多人,到頭來連句表揚都沒撈到,未來命運更不可測,因此倍感寒心。
深知官場凶險的馬誌民同樣從旨意裏覺察到不妙!嶽樂是十三爺的客人,甚至算得上朋友,更要命的是嶽樂沒有正式職務,屬於臨時工!有過錯時可以一推六二五。因此他們一行果真犯了大錯,天塌下來隻能由他馬誌民頂著。
皇上指定馬明遠帶領手下去西北,即使不是下套也明顯有調虎離山嫌疑,為什麼如此安排?方便以後派人來天津調查!一旦查出他們爺倆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秘密知會年羹堯,馬明遠立刻成為變色龍嘴邊的螞蚱,有九條命也活不成。
退一萬步說,雍正沒有起疑心,馬明遠去西邊也極其危險!別忘了丁達武可是年羹堯的心腹,年羹堯豈會甘心?一旦他想報複,區區馬明遠還不得從實招來!自己膽顫心驚苦熬大半輩子,好不容易掙來的體麵將徹底葬送,甚至整個馬氏家族也將萬劫不複!
第二天一早榮喜兒還沒起來,嶽樂與鄭鬆泉帶著幾名侍衛出去遛彎兒。熬了一個不眠之夜的馬誌民,獨自來到馬明遠府。進門後屏退下人氣派派端坐太師椅上,虎目圓睜盯著馬明遠,低沉地咆哮一聲:“大禍臨頭你還有心情喝早酒,敗家的玩意!給我跪下!你如果敢跟叔叔玩花樣,我立刻大義滅親,把你捆成粽子送往京師,任憑你千刀萬剮,免得連累一大家子。”
大清早沒聽見烏鴉叫,也沒碰到夜貓子,昨天晚上被一眾娘們侍候得舒舒坦坦,馬明遠不知道叔叔發什麼邪火,但還是老老實實跪下,他的前程是叔叔掙來的,馬誌民在他麵前比他爹好使。
“我問你,”馬誌民大馬金刀坐著,一打二詐三嚇唬地開始審訊,其實他根本沒證據,“查抄丁達武海島別墅時,你黑了多少銀子?那些女人你都殺了嗎?”
馬明遠心裏多少有點不服氣,全天下官員個個黑,吃百姓肉喝百姓血剩下的骨頭賞給狗腿子熬湯喝。我堂堂一位將軍,經手的銀子能堆成山,褲襠裏指甲縫裏粘帶一丁點算什麼,何苦大驚小怪的!杞人無事憂天傾,因此直撅撅地道:“侄子暗中留下二十來萬兩銀子和十六個歌姬,打算犒勞兄弟們。叔父大人請先息雷霆之怒,即使侄子聽您教導,但下麵的人肯定不想白幹,眼看著白花花的銀子誰能不動心!再說也需要籠絡屬下不是?否則以後上戰場,誰幫侄子出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