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圓圓想了想,先屏退了左右,然後肅容道:“商將軍,不瞞你說,那人我以前在國丈府裏的宴席上見過,據他自己說是陝西的富家子弟,想來京城求個前程,出手也確實闊綽,頭次來就送了田國丈一大堆珠寶、古玩和希奇玩意,請田國丈引見當時宮裏的秉筆公公曹化淳。”
商敬石聽到此處“嗯”了一聲道:“買官不希奇,隻是這人看上去身手不錯,如今這樣的富家公子倒是少見了。”
陳圓圓沒接他的話茬,慢慢地斟字酌句地顧自說道:“後來那人喝多了,曾對我說,他姓李,明年或者後年還會再來京城,不過那時候隻怕就是王爺了,說完哈哈大笑,再以後就沒見過了。誰知道今兒個卻突然又碰上了,可瞧他那打扮依然還是個百姓的樣子,看去並沒有得什麼功名,這就奇怪了。商將軍,你說,當時他送給田國丈的那些寶貝,那怕隻要其中的一成,都足夠混個肥差了,況且還和宮裏的曹公公也通了關節的,又怎地會一年多了,還依然沒謀到好差使?”
商敬石沉吟了半晌,臉色漸漸地變得難看起來。過了好一會才澀聲道:“夫人,這事情隻怕幹係不小。”
陳圓圓其實心裏一片冰雪清爽,但臉上卻做了個詫異的神情道:“哦?商將軍請說?”
商敬石道:“這兩天有消息說,李自成在西安改元稱帝。那李公子既然是陝西那邊人,又姓李,還說入京就是王爺了,這便大有蹊蹺了。哪怕他是天下首富,也沒做王爺的道理,這王爺又豈是錢可以買來做的。照我看,這人多半是李自成手下的,而且恐怕還和李自成有什麼親戚關係,不然不能說出做王爺這類的話。如果真是這樣,那他也算是個戎馬中人,身手不錯倒是應該的了,所以也才會如此警覺。隻是他們來京城多半沒什麼好事情……,說不定就是來收買那些貪官汙吏打探朝廷機密的。可這事該如何處置,卻有點為難。。”
陳圓圓拍拍心口道:“哦喲,嚇死人啊,怎地好好一個後生卻去做賊啊!商將軍,這些國家大事,我是一點不懂的。今兒隻是覺得這事透著奇怪,所以才多事了。該怎麼著,你看著辦,隻要咱們家爺好,其他我是一概沒主意的。”她知商敬石對吳三桂忠心耿耿,所以話中不說“我家爺”好,卻說“咱們家”爺好,等於無形中把商敬石當一家人來商量事體,而其他卻又沒有多說什麼,語言上的分寸拿捏得極好。
果然,商敬石想了想,回道:“夫人,這件事情我們頭一個沒什麼真憑實據,二呢,這其中還牽涉到夫人您,三來這人也找不著了,要是真這麼報了上去,隻怕倒是在為難自己了,況且這事絕不能讓大帥和夫人您為難,該如何去處分這事,我自有主意。夫人您隻管放心歇息就是。”
陳圓圓知道商敬石曆來膽大心細,做事沉穩,他既這樣說了,也就放了心,於是再不多說。隨即喚來丫鬟,吩咐把日前早就置下了的準備送給商敬石的一身錦袍拿來,說道今日是元宵節,禮當大家一起有個彩的,卻又不敢給錢銀小看了他,知道他沒家小,於是便當他是自家人一般,早幾日就幫他添置下了一身衣裳,還請不要嫌棄等等。
商敬石和一般的將官經曆不一樣,乃是出身江湖,對一般錢財還真不太放在眼裏,因此陳圓圓特地作了這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