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我爸有關於我童年的事情,我爸給我簡單講述了一些,但是我覺得還是聽不過癮,讓我爸多說一些,結果我爸就開始給我講述他的青少年時光了,讓我聽得十分陶醉。
畢竟我爸也是有過很多過往的人了,在他回憶起之前的時光,一定是比那些大卡殺戒要有趣很多。
於是,我爸就開始漫無邊際的聊了起來:
蔚藍的天空,淡白的雲朵。幾隻如墨跡般的飛鳥在天幕上緩慢移動,朝著他們早已製定好的前行的方向飛去。
這裏要換季了,曾經讓它們向往的地方已無法讓它們繼續生存。它們必須要離開了。
我遙望著它們,心裏不知在想些什麼。我感覺的我的記憶已經和天空,和飛鳥融合在了一起。
二十三年前,我剛剛十七歲的時候。
那天下午,我迎著春光走在公園的石子路上,陽光很溫和,花草樹木也很蓬勃。我沒有企盼遇上某個人陪我走上某一段路。盡管當時我很寂寞。
出乎意料的是,我竟然遇上了夢夢。
夢夢是我的小學同學,準確的說,她和我隻是在同一個學校學習了兩年,三年級的時候她就轉學去另一個城鎮了。而且我們小學每個年級隻分兩個班,我和夢夢卻從未同過班。我對她的記憶隻停留在很小的時候,她嬌小可愛,冰雪聰明,我倆和我的另一個發小曾經一起玩過瘋過鬧過。至今想來,仍是暗暗發笑。
不知她對我是什麼印象,反正她在我心裏永遠是我喜歡的第一個女孩子,或者說,她是我深愛的,唯一深愛的女孩子。
雖然那時隻有七歲。
而後,將近十年過去了。走在大街上,我經常可以見到一年級左右的男孩兒、女孩兒一起蹦蹦跳跳、有說有笑的走著。以我那時的目光,總覺得他們很幼稚,無非是孩童之間稚嫩的感情。可那個年紀的我卻是迸發出了如此強烈的愛戀之情。
那個時候,我單純得隻剩愛戀,絕無一絲多餘的欲望。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萌生那樣的感情,隻是希望能和她多待一會,多說幾句話,多看看她,連想拉拉手的欲望也沒有。
有時真是造化弄人,這十年間我並沒有再次遇見她,也沒有任何的聯係方式。隻是偶然一次聽到家長們聊起了她,我才得知她去了附近的城鎮。傾聽時,我的心髒砰砰直跳,大氣不敢喘,也不敢在家長之間再多詢問些什麼。
那次之後,再無她的消息。
畢竟是人生第一次發自內心的最純真的愛戀,多少年過去了,我依然記得。
她還記得我嗎?
“你是陸空?”夢夢有些驚訝的看著我。
夢夢沒有變,依然如十年前那樣清純,白嫩的臉蛋似乎沒有被青春痘侵害。她還是一如既往的穿著藍色上衣,白色裙子,留著能披下來到肩膀,也能紮成馬尾的頭發。
“十年的時間恍然如夢,你卻還是以前的模樣。陶夢。”我笑了笑,充滿肯定的叫著夢夢的名字。
夢夢端詳著我的麵孔,用手指摸了摸下巴,似乎對我的長相很感興趣。
“是我變醜了嗎?”我問。
夢夢搖頭說:“你臉上有幾顆小痣,長得蠻考究的。”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說,便笑道:“你難道研究起了美學?還是跟街邊兒上算卦的學了兩手?”
“我哪兒有那個閑情逸致啊!”夢夢說,“我明年就要出國留學了,今年需要惡補英語。課上學的根本沒法和美國人交流。對了,你今年也上高二吧?”
我苦笑了一下,“你倒是有出國的機會,我還要苦命的備戰高考呢!”
夢夢側頭拂動了一下腦後那根靈動的馬尾,“出國也不一定就比備戰高考輕鬆。正值青春嘛!怎麼也得奮鬥一下。”
“你現在住在哪裏?怎麼有時間來這個晨曦公園溜達?”我還是直接問了我最想問的問題,雖然這對於向往西方國家文化的人來說涉及個人隱私,是非常不禮貌的。
“我就住在梨花鎮附近的綠河鎮,坐公交車到這裏很近的。”夢夢說,“我已經憋在家裏背英語單詞背一個星期了,睜眼閉眼全是英語單詞,我怕我魔怔了,就抽時間出來透透氣。沒想到還在這裏碰到了小學同學。”
“你沒去上學嗎?”
“我不是要出國了嘛!學校安排我上一個月學,背一個月單詞。一來是讓我不感到厭倦,二來是如果我出國沒有成功,留下來高考也有些保證。”夢夢笑起來像陽光一樣,兩排牙齒如白雲般潔白而整齊。
“你難道這十年間沒回過梨花鎮?”我好奇地問。
“怎麼會呢?”夢夢以一種不敢相信的語氣說,“在這裏我也生活了好幾年呢!而且我家離這裏也不遠,一次都不回來也太說不過去了吧!幾乎每年我都要回來幾次。”
我略帶憂傷的歎了口氣,“看來我真是不走運,這麼長時間竟然一次也沒有遇見你。”
夢夢笑道:“也不見得。既然這次咱倆見著了,就說明咱倆還是你挺投緣的。”
“現在你在哪所學校上學呢?”我又問道。
“月華中學。”
“那可是好學校。”我口是心非了。月華中學是有錢人的學校,那裏麵全都是高官或者富商的孩子,幾乎全世界都知道那裏麵如同消費中心一樣奢華,就像是迪拜一樣。我的同學們對那個地方是深惡痛絕,隻要一提到月華中學,在這優雅的名字背後隱藏著的無數笑柄就會在眾說紛紜中暴露無遺。
我實在是不能把月華中學和夢夢這兩樣根本不可能聯係到一起的相差萬別的事物一並放入我的記憶。
夢夢好像察覺到了我的心理活動,她繼續說:“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本來不想去那個地方的。但我爸說他朋友的孩子全在那裏,既然有那個條件,不去不合適。”
我還要再說些什麼。夢夢卻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匆忙地說:“不好意思,我該走了。”
“留個手機號吧!以後遇到什麼事情說不定能互相幫忙。”我也掏出手機,準備記錄她的號碼。
夢夢非常清楚地將一串數字重複了兩遍,確認無誤後便轉身向公園的出口走去了。
我向她揮手告別,手放下了,眼睛卻放不下;眼睛放下了,心卻放不下。我默默注視著她的背影在樹林陰翳中淡去又消失,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她離去的背影,也不知再過多久才能再次和她相遇。
也許永遠也見不到了吧!我們兩個人的人生根本不可能有什麼交集,一切的一切都是不同的。唯一的交集就是那段童年往昔,唯一的相同就是曾經那些奇妙的幻想。
我重新掏出手機,把剛剛存下的號碼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刪除,然後返回到主菜單。壁紙是浩瀚大海上的一隻海鷗,外帶著雪白的浪花和發黑的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