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往事並不如煙(2 / 3)

遇見夢夢的那天,春光燦爛,陽光從來沒有那麼美好過。梨花鎮漫山遍野的梨樹也紛紛綻放花蕾,開始吐露她們暗蓄已久的芬芳。我不需要努力記住這時候的心情,因為我知道,無論時光也流過去多少年,我都永遠不會忘記。

那天下午就要返校了,繼續我一周回家一次的住宿生活。

站在擁擠的公交車車廂中,心思全在車外。高遠的天空,閑適的自然,一切景物都是如此和諧有序,仿佛一曲流暢的音樂。

還沒到校園門口,我的心髒就一陣突如其來的悸動。越來越多的人堵上了學校大門,嘈雜的聲音不斷傳來,隨著我的靠近而更加密集。

當我正猜想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不知誰在背後說了一句,“快去看!有人跳樓!”

跳樓?!

我的腦海一片空白,急忙走進寫有“梨花一中”的校門時,救護車已經響徹著嗚咽而悲痛的聲音遠去了。

人群也在各種音色交雜的聲音中緩緩散去,老師指揮著學生安靜地回到教室坐好,學校領導與穿著黃色衣服和黑色衣服的人進入高端辦公室進行交涉,看熱鬧的人看完了熱鬧就說笑著回家吃飯了。唯一留下的隻有一灘血水。

我不知道那是誰留下的生命的痕跡,它卻令我產生熟悉而陌生的感覺。在我注視著那灘血水的同時,我覺得那灘血水也在注視著我,帶著一種嘲諷的態度緊盯著我。

慢慢的,血跡幹了,化作了一片誰也繞不過去的疑問。

傍晚的天空有些陰冷,深邃的藍色吞噬了整個夜晚。剛才還很沸騰的校園伴隨著天色的濃重而瞬間平息。

我的同桌吳太奇告訴我,跳樓的那個男生是一班的,和他打過籃球,秋季不錯,學習更是數一數二。

我問吳太奇:“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跳樓?”

“你知道的,學習好的人大多腦袋不正常。”吳太奇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一班的人是全校的天之驕子,成天玩命學習學到瘋。我要是知道他為什麼會跳樓,我估計我早瘋了。”

“每個人執意尋思一定都有屬於他自己的理由,怎麼會是簡簡單單的思維不正常呢?”我有些不滿意他的答案。

“那就是學習壓力大唄!高二要忙著過各種會考,過不了就不給畢業證。”吳太奇信口說道。

“一班的人還會擔心會考嗎?對他們來說,還不是會什麼考什麼嘛!你別把你親身體驗轉嫁到別人身上好不好?”我就是這樣一個執著的人,明知道從吳太奇的嘴裏問不出我想了解的東西,我卻還是在不停地深入。

吳太奇衝我擺了擺手,“你還是找他本人來問吧!”

“他叫什麼名字?興許能搶救過來。”

吳太奇斬釘截鐵地說:“能搶救過來個屁!他這可是一心求死啊!他跳下來的時候我親眼看著,他就跟訓練了好多遍一樣,在空中打了好幾個三百六十度,最後摔在地上時剛好是頭先著的地。五層樓,二十多米高,腦袋就跟西瓜一樣爆了。救護車拉走不是去搶救了,而是直接送到啊太平間。”

“吳太奇你還有完沒完呀!大晚上的要說出去說去!”吳太奇前麵的女生回頭吼了一句,然後轉身捂著耳朵趴在了桌子上。

吳太奇為了排解尷尬之情,衝我使了個眼色,接著低頭寫上了作業。他倒是很有心情。

班裏的氣氛比較沉悶,寫作業的人有手無心,筆觸劃過紙張留下“悉悉刷刷”的聲音,原本很動聽,現在卻很單調。同學們都在擔心,萬一那人摔死了,他會不會一直詛咒著梨花一中?那麼以來,誰還敢繼續在這兒待呀?

下了晚自習,在我要去一班尋找我想要的東西時,吳太奇跑過來對我說:“他叫肖闊。”

“謝謝。”

“謝什麼?大恩不言謝。”吳太奇得意的笑了笑,“你去一班的時候注意點自己的語氣,他們可都比較狂躁。現在出了這事兒,情緒不穩定很正常。”

從三樓下到二樓,仿佛從天堂下到了地獄。二樓樓道裏的燈光很昏暗,最明亮的就是散發著幽綠色燈光的寫著“安全出口”的懸掛著的牌子。一班附近安靜的可怕,到了課間也沒什麼人走動。其他班的人似乎有意保持一班的氣氛,也都坐在自己的班裏紋絲不動。

我站在一班門口向裏麵望了望,他們看似是在若無其事的寫作業,其實我能看出他們營造的這種氣氛絕不是嚴於律己的刻苦學習,而是一種茫然的悲傷。

我走進了一班,找到一個空座位坐了下來。我知道一班是精英班,早已人滿為患了,從來沒有空出來的座位,哪怕有人生病請假了,也會有迅速得到小道消息的外班人跑過來搶座位蹭課,就算是能蹭到一節晚自習也是占了極大的便宜。而這唯一的空座位很顯然就是傍晚跳樓的肖闊的。

一班人眼巴巴地看著我安穩地坐在了他們的正在搶救的生死未卜的同學的座位上。

肖闊的同桌正從作業的魔障中逃出來抬頭看著我,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

我微笑著說:“我想了解一下肖闊。你是他的同桌,你一定對他有很多了解。下節課的時候,我想坐在這裏跟你談一談。反正值班老師都去忙著處理肖闊的事情了,不會影響你們班的榮譽的。”

看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我提高了聲音的分貝,對一班全體同學說:“我是九班的陸空,希望你們能理解我為肖闊做的最後一點點事兒。我會盡量壓低聲音,不打擾你們的學習。”

他們用沉默做了回應。

“現在我們用好好珍惜肖闊為我們帶來的時間談一談。”我注視著他的麵部表情。

“那好吧!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講給你。”他頓了頓,“我叫鄧遠,和肖闊做了半年同桌。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他對我來說是陌生人,我連他的麵都沒見過。”我很淡然的說,“但我發現他留下的那灘血的時候,我覺得我倆就是一對未曾謀麵的朋友。真的,這是當時我最真實的感受。”

鄧遠相信了我的話,他點了點頭,用手指摸著下巴,繼續說:“肖闊是一個嚴肅的人,並且格外的守規矩。每一個老師都誇他正直。他是班裏的學習委員,工作一絲不苟,老師交給他的任務從來都不用擔心,他一定會讓老師非常滿意的。”

“那他私底下與同學的關係怎麼樣?”

鄧遠不假思索地說:“非常好。他雖然對我們要求嚴格,有時候也會大聲訓斥我們,但我們非常理解他,非常敬重他。隻要我們遇到了困難去找他,他都會放下手上的任務來不遺餘力的幫我們。恐怕沒有什麼人會討厭這樣熱心而且正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