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瞅瞅頭上的日頭,往常這個時候,阿婆已經熱好了米湯跟饃饃,擺上鹹魚等她吃早飯了,現在桌上空空的,鍋台也是涼的,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夏淩菲不敢再往下想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她幾乎是踉蹌著腳步來到了阿婆的門前,敲也沒敲,直接伸手推開了房門。
陽光從窗孔照進來,暖暖地鋪了一地、一床,床鋪上躺了一位老人,閉著雙眼,麵色安祥,斑白的發髻在陽光下微微籠了一層銀光。距離如此之近,卻絲毫感受不到她的氣息與胸腔的起伏。
夏淩菲扶著門框,許久才走進房間,腳步很輕,仿佛怕吵醒老人一般。
“阿婆。”不知為何眼前突然泛起一層水霧,夏淩菲哽著嗓子喚了一聲,然後悄悄地將手指探向了老人的鼻間……
房間很暖,指尖很涼。突然,夏淩菲失卻了全身的力氣,雙腿一軟,跪倒在床前,眼淚刹那間洶湧而出,無法抑製。
與此同時,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發自靈魂深處的心痛,痛徹心扉,無以附加。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怎麼止也止不住。不知過了多久,內心的悲痛慢慢抽離,震驚過後,夏淩菲驟然醒悟,剛才的不能自已很有可能是這具身體的殘留意識,她忘不了,那一瞬,自己的心髒在緊縮,似乎流到四肢百骸的血液,都不能流回來一般。
她應該是這世上最愛婉婉的人吧,現在,她們可以在天堂團聚了。夏淩菲跪在阿婆的靈牌前,雙手合十,默默地在心裏祈禱。這個時候她多麼希望真的有天堂存在,那麼今世的缺憾都可以終成圓滿。
“婉婉,你以後怎麼辦呢?”項軒然蹲下身,憐惜地望著眼前的少女。她一定傷心壞了,所以才會從阿婆離世到海葬完畢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夏淩菲沒有答話,隻是睜開眼盯著項軒然看。現在應該是最佳時機吧,請求他帶自己離開漁村,可是,該說的話哽在嗓子裏一個音也發不出來。
“你先看看這個,是在阿婆的枕頭裏找到的。”項軒然從口袋裏摸出一隻信封,聲音略微有些發顫,“我聽阿娘說過,漁村裏的老人若是無兒無女,臨走之前會把遺囑縫進自己的枕頭,我想這該是阿婆留給你的。”
接過信封捏在手裏,薄薄的,裏麵有東西,好像是……照片?
打開信封,還真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對年輕的戀人,依偎在一起,郎才女貌,甚是般配,背景是一間叫做“皓雅”的畫廊。
夏淩菲大致掃了一眼,又將目光落回那對兒戀人的臉上,眉心一斂,不禁在心裏犯起了嘀咕:這兩個人怎麼看上去都有點兒眼熟呢?
“咦?這個女人長得跟你很像啊,該不會是你的親生父母吧?”項軒然的眼中一亮,登時發現了問題。
唔,他說的沒錯。這個女人跟婉婉的相似度絕對在百分之六十以上,可是她身邊的這個男人,怎麼長得那麼像……
“我知道了!阿婆是想讓你去找到親人,然後跟他們一起生活!”項軒然興奮得莫名其妙,激動勁兒比當事者還要高昂。
“是這個意思嗎?”夏淩菲瞄了一眼項軒然,目光再次落回到照片上。如果婉婉的親人真想要跟她一起生活的話,又何必把她寄養在漁村呢?
不過,這張照片還真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她可以名正言順地離開漁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