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亦是如此,得到並不一定就是賺了,失去並一定就是虧了,前世她忙得恨不能一天有四十八小時,而今世重生,換了一個角度,代替了一段人生,她似乎參悟了很多,心氣兒竟也不似前世那般冷傲與淩厲了。
她在悄悄改變,以一種自己無法掌控的速度,磨礪著棱角,讓整個人靜下了,整顆心沉下來。如果以前在發現這種變化的時候,她還以婉婉身體裏存在的潛在情感做為搪塞,那她現在的自省就在清楚的告訴她,她的變化是由心而發的,與旁人無關。
“今天晚上跟我回家。”背後傳來歐陽聿的聲音,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單純的通知。
“那個女人是你的。”夏淩菲幽幽地轉回身,眼光落在歐陽的臉上時,依舊尋不到那平日裏瞧慣的不羈。
“母親。”簡單利索的回答之後,歐陽聿深深地回望了夏淩菲一眼,然後轉身離開了。
這一眼的深處藏了多少期求,夏淩菲瞧不透,但是那不容質疑的語氣已經提點了她的神經,那就是這對母子之間有著不同尋常的經曆。
這場交易似乎在朝著她無法預知的方向行進,隱隱感覺到不對勁兒,但又說不清楚是哪裏。偏偏半途而廢又不是夏淩菲的風格,所以就算是硬著頭皮撐著,她也不容許自己先退縮。
不過是家宴而已,她什麼場合沒去過,有什麼可擔心的。夏淩菲如此在心裏寬慰自己,已經是一個下午的事兒了,隻要得閑,她就忍不住要想起晚上的悲催應酬,隻要想起來,她就不得不用“堅定”的態度把自己往前推。
歐陽世家的主母看上去十分優雅,應該不會是個刁難婆婆。一想到那個瞧上去沒比自己大少歲的女人,夏淩菲就不禁唏噓起來。善於保養的豪門女子她算是見過多的了,但是能保養得如此天衣無縫的,歐陽聿的母親絕對是首當其衝,她甚至有想過,就算以後自己到了她那年紀,隻怕也養不出三十歲的外貌來吧。
嘖嘖,她現在才有點知道,為什麼歐陽聿會如此妖孽了。原來,在他的背後有個“天山童姥”的母親,他一定是從小耳濡目染了太多,所以對於自己的外貌比女人還要悉心。
想到這兒,夏淩菲不自覺地又聯係到了另一個人。她跟夏醉雖然生在豪門,但是沒有母親的關心疼愛,而他們的父親幾乎挪不出任何時間跟精力花費在他們的身上,因此對於相較年幼的夏醉來說,極度的缺乏安全感。
還記得小時候,夏淩菲經常看到夏醉跟女傭們玩在一起,有一次還被穿上了女孩子的衣裙。她記得很清楚,父親突然從公司回來,看到夏醉的女孩兒打扮登時雷霆震怒,將照顧在夏醉身邊的女傭全部辭退了,連自小跟著的奶媽也被一頓痛罵之後打發出了夏家。
那時的夏醉還不到兩歲,正是畏生的年齡,看著身邊的被父親嚴厲的嗬斥趕走,小小的他除了默默地抹眼淚,連聲都不敢出。
當天晚上夏醉就病情反複,高燒不退,動了三次手術的小腿也因此引發了炎症,不得不再次進行第四次手術。
這件事對夏淩菲的觸動非常大,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七歲的小姑娘忽然一下從活潑好動變成了心思沉重,她知道,比起自己,父親更看重弟弟,即便那個男孩兒身有殘疾,即便那個男孩兒笨到都兩歲了還說不出一句整話,但是,就因為他是男孩,所以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很多,甚至一切。
再後來的好多事她都不願意再記起了,直到從國外畢業回來,再見夏醉,記憶裏那個隻會在人前嚶嚶哭泣,背地裏卻暗自攥緊拳頭的小男孩兒已經長大了。
或者歐陽聿的童年也曆經過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吧,如果猜測的再大膽一些,歐陽聿與夏醉之間的關係或者比世人想象的要單純得多,因為無論她怎麼看都覺得夏醉對於歐陽聿的依賴要多於曖昧,而跟歐陽聿相處這麼多天,漸漸地,夏淩菲對歐陽也有了新看法,不羈放浪隻是他的刻意偽裝的外表,他的骨子裏有著更深的內涵,隻是在那樣的外表下常常被人忽略。
“不是吧。”猛地想到什麼,夏淩菲不禁打了一個激靈。如果歐陽聿與夏醉之間不是那種關係的話,那麼歐陽聿跟自己之間的關係不會是打算假戲真做吧……
“你得收拾一下,我們五點準時出發。”歐陽聿說著話將手裏拎著的一個紙袋放在了夏淩菲的臨時辦公桌上。
沒辦法,借歐陽聿的推測,夏淩菲的新辦公室還要一個星期才能竣工,而在這之前,她隻能可憐巴巴地在歐陽聿的辦公室門口支張桌子了。
“什麼東西?”夏淩菲抬眼瞄了一下桌麵上的紙袋。粉紅色的袋子上點綴了數不過來的紅心,這樣幼稚的裝飾不禁引得夏淩菲皺了皺眉心。
“赴宴用的衣服。”歐陽聿隨口答了一句,也不管夏淩菲臉上別扭的表情,一推門進了辦公室。
“喂,可不可以不穿這個啊?”一聽又是歐陽聿選的衣服,夏淩菲連打開袋子的勇氣都沒了,趕緊站起來,朝著門裏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