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昏暗的屋子裏煙霧繚繞,坐在桌台旁邊的老頭子拿起了旱煙槍抽了兩口,隨著煙鬥裏的煙卷亮起來又暗了下去,他皺著眉頭,眼珠裏布滿了血絲,一語不發,仿佛還沉浸在昨晚的變故中。三哥站立在一旁,望著老頭子擔憂之色怎麼也掩飾不住,昨日之事太過駭人,老頭子送完神以後便留下三哥收拾,一個人回了屋裏。這一坐,就坐了一整天。
“婆婆兒,您老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三哥猶豫了半天,還是出口關心。但是老頭子好像沒聽到一般,拿起煙槍又是一口旱煙,目光望著前方,眼睛裏的神色閃爍,想起了什麼又在抉擇什麼,臉上皺紋重疊,心事重重的樣子。
很難想像什麼事情會讓一個如此歲數的老年人有這種反應。三哥心裏充滿了擔心同時也有驚訝,要知道,平時這位被族人稱為“婆婆兒”的老頭子一直是氏族祠堂的守護者,平時根本難以見到,隻有當族內有什麼連族長都難以抉擇的大事的時候,都是請出這位說一不二金口直斷的宿老。
也往往是因為這位接過上一任“婆婆兒”重任後,通常隻能在家族祭祀的時候能見到的老頭的每次近乎通神的判斷與決策,才帶領家族在每次各種重大曆史轉折中絕處逢生,直至如今家族傳承不息,在各行各業均有出彩人物的繁衍壯大。
可就是這麼一個堪稱神奇的老者,在看了一眼四方龍神水碗裏的東西後,竟然變成了如此模樣。到底水碗裏東西是個怎麼樣的存在,為什麼“婆婆兒”會說出一句“怎麼是這個東西!為什麼是這個東西?早該知道是這個東西的啊!”這樣的驚訝和疑問,甚至帶有一絲畏懼的話。
“管他媽了個巴子的,我還不信了,想我族在這佛手山下幾百年的經營,還能讓它翻了天不成?”老頭突然把手中的旱煙槍往桌上一拍,大聲地罵了出來。把正在思考原因的三哥嚇了一跳。“婆婆兒,您沒事吧?”三哥用手撫了撫自己的胸口,喘了口氣向老頭子問道。
老頭搖了搖頭,卻沒有看向三哥,“鋒娃子和龍四應該醒了吧?”此時忽然平靜下來的老頭子問道。“在昨日中午就已經先後醒來了,晚飯用了點稀飯,你說莫打擾你,我也就沒給您說。”三哥仔細的說道,三哥感覺最近老頭子一驚一乍的。
“嗯...稍後讓他們兩人過來,先把鋒娃子身上的紅絲線解了吧,之前為了弄清楚鋒娃子身上的東西暫時把它壓製。”老頭敲了敲煙槍鬥,“白家的把式,這幾年來亂整,學了個四不像,那幾個老妖婆越活越回去了。”老頭子的語氣裏沒有最初的震怒,更多的是帶上了深深的鄙夷。
“嗯,好的”,三哥低聲應道,聽到老頭如此鄙視瀘溪白家內心也是暗暗發笑。三哥低頭轉身就從屋子裏退了出來,出門便往那男孩和龍四的屋子走去。看著三哥出門,老頭子臉上神色變幻不定,有遲疑有憂慮,“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走一步看一步,先救了鋒娃子再說吧”,最近的老頭子仿佛跟平時給人感覺仙風道骨深沉悠遠的他不一樣。望了望屋外的陰沉的天色,“要變天了啊...”老頭子不由得歎氣道。
“婆婆兒,鋒娃子和龍四過來咯,”屋外傳來三哥的聲音。老頭深深的吸了口旱煙,便放下了煙槍,走到了屋內正堂,終於是看到了三哥口中的鋒娃子。
這個叫作淩鋒的七八歲的小孩子,穿著深藍色的小短褂,白皙的小臉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眼睛裏卻沒有了之前妖異的青色幽光。不過老頭子心裏知道,那隻是青妖眼暫時隱退而已,誰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回突然爆發出來,什麼時候會要了這個可憐娃子的性命。
“婆婆兒,我們來啦”鋒娃子轉著靈動的眼睛,秀氣的臉龐閃現著對老者的尊敬。“唉,乖乖娃兒,快過來婆婆兒看看你。”看著可愛的男孩,老頭臉上的皺紋終於綻開,笑成了一朵菊花,伸出一隻白皙得與老頭歲數嚴重不符的纖纖細手,在男孩滿是烏黑頭發的頭上揉了揉。
“婆婆兒,今天你喊我們過來是?”這是看著老頭子笑著說道的龍三。龍三今天氣色相當不錯,倒是換了一身黑色勁裝,好像是準備出門。“嗯,今天把鋒娃子脖子上的東西收拾了。”聽到龍四問的問題,老頭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三兒,去村頭老劉那裏,在他那裏拿三個他家那隻老母雞下的蛋,最好有一個剛從雞屁股裏出來的。順便把他家的大黑狗牽過來。”老頭看著三哥吩咐到。“嘿嘿,這是要三哥偷雞摸狗啊!”龍四在一旁揶揄地笑到。
“龍四,你去鋒娃子屋頭把他家炭爐子和夜壺拿過來!”老頭沒好氣的瞥了龍四,龍四頓時像似被捏住了喉嚨的鴨子。“哈哈,夜來香,咱們快去吧!”三哥笑著拍了拍龍四的肩膀。龍四苦著臉跟著三哥兩步並一步出了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