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叔看著畫,說,果真是個好東西,那卻之不恭了。
媽媽端著菜從廚房出來,放在餐桌上,見我還在家,說,怎麼還玩兒啊,要遲到了。
我從花癡狀態中醒悟過來,放下手機奪門而出。
葉琳在下麵等我,每天都坐她的順風車去上學。我的車被大黃蜂騎走,至今沒有歸還。
遠遠地葉琳就對著我抱怨,她說,你敢不敢再慢點啊,我都要等成化石了。
把包裝紙撕掉,往她嘴裏塞奶糖,我說,對不起啦。
葉琳嚼著奶糖往前慢慢騎,說,楊七月,你對不起我的事情多了知道嗎。
跳上後座,女孩子生氣就是要哄,我說,是是是,我知道,我會補償的。就算她說地球是方的,我的回答也依然是“是。”至於為什麼,其實也沒什麼,隻因為她是小葉子,好朋友。
我依舊在校門口等林遠帆上學經過這裏,看見他我就會跟上去,和他聊天,其實是我一個人在說,東拉西扯,比如語文老師講話生硬,懷疑他以前是教體育的啦,或者英語老師的倫敦音有唐山味兒之類的。
像小鳥嘰嘰喳喳的,他就會說,你怎麼像蒼蠅,趕都趕不走啊?!
做盡無辜狀,我說,我一直以為自己是蝴蝶,繞著花一樣的少年飛,我沒想到你會覺得自己是個有縫的蛋。
羞憤難當,轉身走了。
回到教室告訴葉琳,然後我倆歡樂的笑成一團。
可是我今天等了好久都沒見他。
見大黃蜂來了,我說,他呢?
他說,他病了。
我不屑的說,切,又是病假呀。
他說,這次是真的,肺炎,已經在中心醫院住下了。
放學的時候我讓葉琳先走,獨自去醫院看他。
坐在病床前,看他靜靜地躺在那裏,要不是有呼吸聲還以為他死掉了。
第一次和他這樣安靜的獨處,除去他那張每次都能氣得我想撕爛的嘴之外,以他的麵容還是挺招人喜歡的,他的眉頭皺的緊緊的,都要成“川”字了,是做了不好的夢嗎?
他緊閉的眼裏滑下兩道淚水,伸手為他擦拭,我有些涼的手在碰觸到滾燙的淚水時縮了下,好刺手,他忽然拉住我想離開的手,緊緊地貼在他臉上,想拔出來,可他握得好緊,我臉紅了,他的手很燙,他的淚很燙,感受淚水劃過指尖。
他的聲音嘶啞,呢喃著,她說不要走,不要走……
我動容了,學者幼稚園老師哄小孩,輕聲說,好,我留下來。
像他這樣的人也會難過?應該是讓很傷心的事吧。一向看他囂張慣了,原來他脆弱起來,也是個讓人心疼的人。
看向窗外的雨,想起公園裏的桔梗花,有沒有被暴風雨摧毀呢?
號稱是情報站站長的小胖前些天告訴我,張超優的母親在方娜家做保姆,他們兩個從小就認識,感情很好,難怪那天會參加集體活動,可以說他是看著方娜長大的,人家是十幾年的交情啊,我還傻瓜似的以為自己認識了他三年有多麼情深意重。
他那天溫柔的喊她,看她,眼裏的情意我看得懂,因為我就是這樣,喊他,看他的。
但方娜的眼裏隻有林遠帆,沒有他,就像他的眼裏隻有方娜,沒有我,一樣。
夏天的熱,可以悶死人,夏天的雨,打的可以砸死人。所以我討厭夏天。
砸在玻璃窗上,叮咚響,落在皮膚上生疼,那玻璃呢,它也會疼吧。
母親悲傷的眼,溫柔的喚我的名字,病床上少年滾燙的淚,聽了讓人動容的“不要走”。深深地記載腦海,耳邊。
媚外有聲音,我回頭隻看到一個影子過去,小護士推門進來,她為林遠帆例行檢查,我有些不好意思,縮手,這貨力氣還是那麼大,小護士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倒顯得我矯情了。
我說,剛才外麵是不是有人啊?
她說,嗯,是個漂亮的長發女人,我過來他就走了,我在值班室裏還看到在那女人來之前,有個男孩子,站在門口看下也走了。
林遠帆交的什麼朋友啊,都是怪人。
都說下雨是上天在流淚。
同一片天空下,我、媽媽、林遠帆,還有些我不知道的人,在這個雨天裏各自傷心者。
戒指躺在我胸前,金屬是冷的,我的心都有點涼了。